十七抬起头,迎上皇上的目光道:“慎贵人说刘选侍那日禁足是因巫蛊之术的缘故,其实皇上清楚,那日刘选侍禁足是因何故,故而慎贵人所说并不真实。再说奴婢与香儿熟悉,是和嫔娘娘故意从宫外弄进来的,实非事实,奴婢与香儿熟悉只因是初进宫中,香儿对奴婢颇为照顾而已。”
“朕并不在意来龙去脉,找出下巫蛊之人便杀,如此罢了。”皇上坐直身子,双手交握,目光炯炯打量她,“若非牵扯之人是你,我亦不用让锦卫门去查,左不过妃嫔争风吃醋之事,杀一儆百便可。如此,你可知我让你来是想问什么了?”
十七一怔道:“皇上并不在意水落石出么?不怕杀错了人么?”
“杀错了人,那漏网之鱼存了侥幸之心再犯,便再杀。”皇上平静道。
“那杀掉了许多无辜性命也不足为惜么?”十七压下心头激动,强忍着情绪装作淡然道。
“可惜,也愧疚,所以要给错杀的嫔妃一个身后的殊荣。”皇上这样说,可丝毫不见有悔疚之心,话头一转问道,“关于刘选侍口中,你的身世,你有何说法?”
十七突然心中翻起一阵恶心,朱朝的皇帝狠心,却不料到到如此境地。他这样问自己,多半是因为自己与顼元的关系,于是道:“奴婢七岁时,爹娘在崇朱之战中双亡,奴婢唯有到处逃窜,以送信为生。之所以遇上刘选侍,全因刘选侍家境贫寒,本该带两名侍婢进宫,却只得一位,我因此才得以随她进宫。”
“以送信为生,如何精通医理?”皇上不信,紧皱眉头道。
“因送信为生,四处为家,而且有时难免受伤,便学着医理,以防不测。只因闯荡多了,见闻也多,所以也略识些珍贵草药,给和嫔娘娘所用的芝息参是有助孕之效,娘娘膝下寂寞,以前还小产过,皇上也不甚宠爱,奴婢能理解娘娘,所以才让陈太医带芝息参给娘娘补身。”十七不再看皇上,低头应道。
皇上定眼看了十七许久,似乎要把她看穿。此时殿外传来顼元带着急切求见的声音,让他不得不移开目光,往椅背一靠留意听着,须臾道:“玉甑!”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玉甑旋身走进毕恭毕敬行礼道:“微臣在。”
“把她带到大牢去。”皇上顿了顿,摆手道,“让顼元回毓庆宫,叫他清醒清醒,朕不见他。”
“是。”玉甑领命,虚扶着十七站起,一同走出殿外。
顼元急如风火,见了十七便握住她的手道:“父皇怎么说?”
玉甑行礼,回头看了看关上的殿门,压低声音道:“皇上让玉甑带十七姑娘到大牢去,说是不见太子殿下。”
“大牢?”顼元双目微睁,突然变了脸色要拉着十七闯进殿去,被玉甑抢先一步拦下来。
玉甑道:“殿下先冷静,此时切勿冲动。”
“皇宫大牢所关的都是待斩的罪犯,十七怎么能去那里?”顼元极力忍住急躁,还想要进去跟皇上说理,都被玉甑几次拦下,终是怒道,“你让开!”
“你这样急着去找皇上,我死得更快。”十七给玉甑使了眼色,他一下子明了,与十七两人抓住顼元的手往乾清宫外走。
“你们!”顼元被两人强制弄了出去,气愤得两手一甩,朝十七瞪眼吼道,“你知不知道大牢是什么?”
十七后退两步站稳,平视他淡淡道:“将死之人被关的地方。”
“你倒是镇静自若!”顼元把她逼到墙边厉声道,“你就那么着急死?巫蛊一事与你有关么?这么着急着领罪?”
十七用手指轻拂他皱起的眉心温柔道:“你忘了双月之相么?我没有这样早死。但是你信我无罪不行,要大家都信我无罪才可。皇上把这事交给玉甑查,清者自清,等我出狱就好。”
顼元一枪急切与怒火突然随着十七的温柔渐渐熄灭,他按住十七冰凉的指尖,闭眼长叹道:“罢了,只有你让我最没办法。”
“你也是。”十七轻浅笑道,从顼元手中缩回手指,“皇上让你回毓庆宫清醒清醒,现在看来已经清醒了。”她转脸对玉甑道,“送我去大牢吧。”
“我随你去。”顼元把十七的手拢在自己袖中缓缓道,“你别想着一个人走,这一路无论容易或者艰难,我都陪着你。”
十七怄不过他,只好颔首。
顼元执意牵着她的手走,握得很是用力,让十七微微生疼,不得挣脱。这一路说来很远,但对两人来说却很快,尽管已经走得很慢,也终是到了大牢前,顼元不得再进一步了。
“你很快就能出来的,你信我。”顼元凝视着她,解下玉佩放在十七的手心道,“要是膳食不好或者睡不好,总之有什么不好,你就拿出这玉佩,说是太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