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郡主来说只是御花园里出现的小兔,而对奴婢来说,虽然养它的日子很短,它却是心头所爱。”十七双手紧握,眉眼撩起,睁大眼睛望着胡卉,胸脯因着激动一起一伏地突起,“郡主让奴婢吃下自己亲手养的白兔,奴婢如何能做到!”
殿中人皆是震惊,顿时人生嘈杂如同在鼎中沸腾的水,议论之语不绝于耳。青菖倒吸一口凉气,拍案而起道:“真是看不出来郡主的心够狠的呀!”
胡卉颜面上下不来,更是急切,匆忙上前扑通跪下苦着脸解释道:“卉儿不知这白兔是十七姑娘之物,若是知道断不会把白兔拿来烹煮啊!卉儿是女子,素来对小动物心存怜悯,怎么能这样心狠呢?”
皇后眼睛里精气外露,遍视诸妃,勉强止住了还在七嘴八舌地说话的嫔妃们,又和气地劝皇上道:“皇上,臣妾看卉儿也并非有意,该恕卉儿无知之罪。何况今日是冬至家宴,定国将军好不容易日夜兼程地赶回来,皇上切勿坏了喜庆的气氛才是。”
皇上注视着皇后,沉静半会儿后亲手扶起胡卉,语气中蕴藏着含蓄的威严,侧头对十七道:“皇后说得不错,切勿因此事坏了喜庆的气氛,说到底也是你的不懂事。和嫔怀着身孕,在教导下人的事儿上难免有疏漏,但朕不得纵容,你即刻回去百合宫,闭门思过三日吧。”
十七神情怅然,对皇上的举动早已麻木。她没有反驳,也没有不忿,反而以一副接受之态朝皇上磕了一个响头,再抬头时脸上平静得似不起波澜的一池潭水,安然道:“奴婢遵命。”说罢,两手捻着裙身站起,稳步朝殿外离去。
身后忽然传来顼元一阵轻笑让她停住脚步,回头一看他正顺手拿过青花白玉酒壶跟着自己走来,而他身后的皇上勃然变色厉声呵斥道:“顼元!你给朕回来!”
“父皇便当儿臣喝醉了罢!”顼元头也不回地答道,牵起十七的手一同走出德敬殿去。
皇上见顼元如此无礼,怒得一拂龙袍衣袖,抬手想让人拦下他,耳畔却划过低头顺袖子的崔惠妃咯咯笑声,她淡淡道:“皇上由得殿下去吧,皇后说切勿坏了家宴气氛的喜庆,那臣妾也劝皇上一句,切勿因着本就坏了的喜庆气氛而伤了皇上与殿下的父子情分,这才是最要紧的。”
听完崔惠妃的话,皇上缓缓垂下手,背过身去回到座上。皇后察言观色,命人上歌舞,家宴最后都如笼罩着一股由互相谈笑敬酒故作出来的欢喜气氛,只有崔惠妃一人乐在其中,这个冬至夜宴便这样草草收尾了。
第64章冬至夜宴(顼元追来)
寒风嗖嗖吹打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顼元从跟上来的小路子手上取过白貂披风把它披在十七身上,亲手系好了绑带,又把披风裹紧了些,才单手环着她的身躯逆风前行。
十七搓了搓冰凉的手道:“你这样随我走出来,皇上会责备你的。”
“那便随父皇责备好了。”顼元大是无所谓地摊手,仰头一笑道。
她莞尔一笑,睨他道:“为了一个小小宫女,倒是让殿下受委屈了?”
“当然是受委屈了,这都怪你,可想好了怎么赔我了么?”顼元高高扬起眉毛,笑得十分邪气,尽是一副潇洒随意又玩世不恭的模样。
十七看他英气的剑眉下的明眸布上几道血丝,不自觉蹙一蹙眉头半闭着眼睛认真道:“我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可以赔你的,只是我最近在学着忍耐,倒也可以让你瞧瞧我是不是学有所成。”
“嗬?一无所有?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他就势轻轻拍了拍十七的后脑勺,摇头道,“再不许说这些让我难受的话了。”
“好,我不再说了。”十七轻叹,把头温柔地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只全心全意地信你,你不娶她,我很欢喜,你若娶她,我也不生气。在我一生中,我全心全意相信的人不多,但你是我最信任的一个。”
顼元被十七的话所触动,把她抱得更紧,极是真心道:“我曾说过,只要你在我身边一日,我便不让你难过忧愁。以前是如此,现在是如此,往后亦是如此,不会因岁月而改变分毫。”
十七想起在德敬殿受辱,充当舞姬跳舞给众人看时,他丝毫也没有犹豫,还不顾太子之尊陪着自己在殿中央起舞,便知道他心匪石,不禁红了眼睛道:“我知道。其实那晚皇上在乾清宫训斥你时我恰巧在殿外,我想告诉你,身为太子有许多的不得已,我都明白,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
顼元停下脚步,与十七相对,看着她的红眼眶有一瞬间出神,突然又把她一把揽在怀中,长久后缓缓道:“因为有你,无论是坎坷还是这许多的不得已,我都能挺过去。于我而言,你便像那蜜糖,即使只是看一眼我都觉得甜到心底,再多的苦亦不觉得苦,所以……你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