顼元从未见过十七痛哭至此,他的心似被无名之力揪起,万分心疼,慌了神地用力搂过十七。
十七哭得伤心,全身都在颤动。泪水从清澈的双眼不断涌出,沾湿了她细长浓密的睫毛,沿着两颊流下,渗进顼元的衣襟里,逐渐浸湿了一片。她突然抬头,两手紧紧抓住顼元的手肘,落泪哽咽道:“是那炼丹之人害了她们!你可又抓住他们替女子们报仇么!”
顼元不断安抚十七,抿抿唇轻柔道:“炼丹之人逃脱了,但我军生擒了两个马车夫与一些壮汉仆人,正在这儿的锦卫所被审。”
十七哭红了眼睛,“那可有审出主谋来?”
“他们的嘴巴硬得很,抓拿他们的晚上有箭兵在最近的山头埋伏,看他们被生擒便射箭取他们性命。即使被主子背弃,那些人还是什么都不肯说。”顼元迟疑半晌,神色复杂,“可是有缇骑在马车夫身上搜出晋王宫的通行牌。”
十七知晓顼元因何而为难,不愿再说出任何有关晋王的话,只絮絮说起邹主子一事给他听。她的泪滴落在顼元手背,感伤沉吟道:“我想给她们立墓碑,亲手给她们添一炷香。”
顼元颔首答应,“待士兵们从泥沙中拉出她们的尸身,我便把她们葬在一山水灵秀之地,与你一同拜祭后一同回宫。”
休养了几天,十七便拆下缠着头的纱布,细致地绾起单螺髻,换一身素白长衣,披了雪色绣银合欢花斗篷出门。
在山崩中死去的女子们都被安葬在竹宁山,山前有一个翠水湖,背山面水,算是好地方。十七和顼元趁着暖阳冬日前去竹宁山拜祭,约好了在宫门前等。
一出颐宫,便看见同穿一身素衣长袍的顼元在宫门前等着,他瞧见十七出来便上前道:“走吧。”
十七盈盈一笑,反复揉捏他的手臂问道:“前几日看你在手臂上擦药,那些伤口都愈合了么?”
“被树丫刮破一点而已,算不得什么伤。”顼元手一扬,他的士兵得令,驱着马车来到两人身前停下,他道,“你头伤刚好,吹不得风,快上车。”
“比起丧命,头伤算得了什么呢?”十七置之一笑,利索地上车。
“嗬!你这个叉烧包,我在关心你,你听不出来吗?”顼元也上了马车,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刚才的话,说错了你就等着窒息而亡吧。”
“唔……唔……”十七忙喘了几口大气,“‘对,殿下说的对,头伤刚好吹不得风,我马上就上车’……这样答你满意了吗?”
“勉强满意吧。”顼元手松开,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十七对顼元这般孩子气又爱又恨,狠狠地在他胳膊上咬一口才解气。
马车咕噜咕噜地上路了,一路上两人都想着拜祭一事,各自唏嘘。他们在宁竹山周边买了祭品,两人爬上了宁竹山的半山腰寻了一会儿,瞥见一青石墓碑安稳落在地上,周围都是大树环绕遮荫,墓前有一精巧香炉,这都是顼元让下人准备的。
顼元没有懒怠,亲手烧了长香。十七把带来的祭品奉在墓碑前头,有吃的馒头,亦有各种针线布料,甚至还有女儿家喜欢的小巧玩意儿通通堆满了墓前,她拿着烛火,看着青石碑上头刻的“奠”字,鼻子一酸,点火烧掉祭品。
“今生不幸,来生享乐。”十七边说边磕了三个响头,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渗进泥中,再抬头时已恢复平静面容,等待长香燃烧完了才与顼元下了山。
两人重新上路,目的地是皇宫。十七不免后怕,即使跟着顼元一同进宫,还是心有余悸。顼元看出十七的担忧,安抚道:“我已安排了人准备一套奴才的衣服给你换上,进了宫就低着头,一直跟着我,不会有人发现你。”
“我……”
“你不要怕,到了宫里你就在寝殿住着,不必出来。”顼元搂住她,温柔道,“你放心,我必定护着你。”
十七还想说些什么,始终没有说出口。她害怕的事情有很多,可比起重逢的喜悦,她又没这么害怕了。
在车上换过奴才的衣服,马车驶入了皇宫的那一刻,十七的眼皮笃然跳了跳,让她不好的预感再次加深。她知道的,从小只要她眼皮跳动,不好的事总是要发生。她连连摇头不让自己多想,低着头跟在顼元后头,安全地到了寝殿。
第93章两国和亲
顼元喊来苏姑姑,苏姑姑瞧见一身奴才装扮的十七惊讶得合不上嘴,“十七姑娘……你怎么……”
“这事只有你一人知晓。”顼元也是没有办法,他亲自斟茶给苏姑姑,放低姿态道,“十七……她,我只能拜托你了,还请姑姑多多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