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能救你,如今也一切如旧。”玉甑摸了摸十七的脑袋,笑了笑又转过身去换上严肃的脸庞对护军与缇骑们道,“敌人只能从一面射箭,你们保护皇上在背着射箭方向的墙下躲着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保护好皇上,可明白了?”
“是!”护军与缇骑们领命道。
玉甑回过头来对十七道:“方才进来时我留意过了,出了这殿门到右边主墙只有十步,我先护你到那里躲着。”
“那你呢?”十七拉住他的衣袖问道。
玉甑的手放在绣春刀上,沉声道:“那半男半女之人是该杀了。”
说罢,那声音再次响起,“时辰到了,朝月公主,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要里头全部人为你陪葬呢?”
十七倚着墙壁站起,左肩受了伤本就使不上力气,头上的冠冕更是显得如山重。她干脆一把取下九翟冠,与玉甑一同往殿门走去。她走的这十数步本就不长,可却沉重异常。
她无法预料这扇门外是怎样的情景,或许只要一推开殿门,那支夺命箭就会在一瞬间刺进心脏。但此刻的她并不害怕,比起八岐楼破落那天,哥哥把自己送到密道后离去,独留自己哭喊着往外逃,现在一路上有玉甑陪着,竟生出好些心安与无惧。
只是,顼元,要是这次命数不好真要与你生死相隔,我只求你勿要怪我没能陪你走到最后看你君临天下那一天。十七这样想着,闭起双眼须臾,才用力睁开,伸出瘦削的手推开殿门。
立时间,十数支箭从远方一丁寒光嗖嗖拉近,直往十七身上射来。玉甑眼疾手快,一边用绣春刀利落地当下来箭一边握着十七的手腕双双退到右方的主墙后,寒箭如雨从头而降,因着位置极佳,硬是从箭雨中死里逃生。
不过让十七没想到的是只是短短小跑,她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软软地靠着墙壁站立着。可此刻却不是歇息的时候,一个身穿大甲的影子从天而落,横着匕首就往十七冲来,玉甑就势挡在十七身前用刀接住这人的袭击,不过他也并非小卒之辈,很快便钻了空子侧身就要刎上十七的脖子,玉甑忽地弯膝狠狠顶上这人的腹部,他哇了一声猛地退后几步。
躲在玉甑身后的十七看清楚了这人的打扮,竟然是方才在白玉台演戏的正末!若戏班子与乐班原是一路人,那样说来,莫非要杀自己的人是将军?但要是将军派来的人,为何只杀自己而不取皇上的性命呢?这戏班子究竟听命何人?
十七又转念一想,不做过多思索,为了不拖累玉甑,她逐渐往墙壁挪动着,不让正末有机可乘。可那正末眼尖得很,一个旋身撒手就往十七洒落漫空白粉,她暗喊一声糟糕,忙用右袖遮住鼻子嘴巴,正当此时空中忽然刮过一阵猛风,似乎又有一个人出现在冷宫里,而这人正二话不说一把将十七拦腰抱起往肩上一扛就跑!
十七被那白粉蒙了眼睛,她眯着眼剧烈咳嗽两声,连脚带踢地挣扎道:“你是谁!快放我下来!”
“你再踢一下我就把你扔出去。”那人冷冷道。
这声音可是熟悉不过了,十七忍不住又惊又喜,“卫九!”
卫九动作很是迅速,像是已然摸熟了宫中所有路子,带着十七到冷宫后头的废井处捂着十七的嘴巴就往下跳,十七果不其然吓得呜呜地叫了一路,要不是卫九捂住了嘴巴,看来就惊动了还藏在冷宫殿里的皇上了。
“有些日子不见,想不到重逢时你已经是公主了。”卫九语气中没有一丝情绪,他打开井下密道的暗门,走了几步后才把十七放下来,“身在锦衣玉食里,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吧。”
十七听卫九这话唉地叹气,往双眼一指道:“你絮絮叨叨说些什么呢,先拿水给我冲一冲沾在眼缝里的白粉,不然我一睁开眼睛可要变成瞎子了。”
“变成瞎子也是你自找的。”卫九哼道,随即细看了十七双眼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盒子,用指尖一点里头透明膏体涂在十七眼上再用衣袖一抹,“好了。”
十七缓缓睁开眼睛,借着暗道里的烛光看着眉目疏朗又透着点点英气的卫九,久违的再见让十七心里激动得直往卫九怀里扑去,“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就要丢命了!”
“丢命也是你自找的。”卫九把十七推开,目光落在她受伤的左肩,嘴角一提道,“报应不爽,对不孝之人老天爷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十七瞥了卫九一眼,接话道:“什么叫不孝之人?”
卫九答道:“喊仇人做爹,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我爹爹只有一个,我从没有喊过别人做爹。”十七神情淡了下来,“尤其是灭族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