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下辇,抬头看着蒋府两个字,实在高兴不起来。他们姓王,隆武皇帝对他们赶尽杀绝,到了顼元即位成为皇帝,也没有为他们正名,不过也是,本是杀无赦的人,一个当了太保,一个当了皇贵妃,位高权重,姓不姓王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她本该知足,但是最初的她想要的,不过是光明正大的活着,以八歧楼还存在的名义,到哪里都不被赶尽杀绝而已吗?背离初衷走得太远,嫁给了灭族仇人的儿子……十七忽然唾弃这样的自己,倒是怀念过去潇洒随性的她了。
“娘娘,大臣们在向您请安呢。”惜红凑近十七耳边提醒道。
十七回过神来,看大臣们整齐地排了两列弯腰请安,和颜悦色道:“诸位请起。”
“谢皇贵妃娘娘!”大臣们这才安心,恭维了一番一同迎了十七入府。
“皇上让皇贵妃来当太保大人的娘家人,看来皇上还是最看重太保大人啊!”一个身穿知州官服的大人说道。
另一个臣子立刻乐呵呵地接话,“当然是最看重太保大人了,不然怎么会让钟相的千金嫁给大人呢?大家说是吧?”
都是喜庆日子,不拘说什么也好,十七笑了笑,“皇上对你们所有人都看重,没有最看重谁。既然本宫作为太保的娘家人,那本宫便请大家就坐,先听几段戏曲,本宫先行一步,找新郎官去了。”
“是,臣等都听娘娘的。”臣子们瞧十七平易近人,更是放松,坐到一旁去听戏了。
惜红搀扶身怀六甲的十七,“府中布置不错,比之老爷和夫人成亲时的布置更盛。”
“毕竟玉甑娶的是钟相的女儿,布置当然要华丽些,才能相得益彰。”十七看身边的人是惜红,放下戒心,多说两句道,“我曾琢磨过皇上的心思,为何明知南宫雁和钟相的女儿相爱还要棒打鸳鸯,我想是因为南宫雁兵权太大,钟相又服众广,两股势力要是成为一线,他难以掌控,唯有在他们前头截胡,把翁主许配给南宫雁,先稳住兵权,把钟相的女儿许配玉甑,是以她做挟制钟相的筹码。”
惜红点点头,露出一起复杂的微笑,低低细声道:“惜红觉得娘娘的想法是对的,但是皇上这个做法……岂不是越来越像先帝了么?老爷对先帝有很大成见,真希望老爷敬重的皇上不要成为先帝那种人。”
十七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脚下没有踩稳台阶差点摔了下去,幸好玉甑及时出现以身拦着,惜红一个马步把十七稳住,才不至于踩滑摔倒。
“我是要被你吓破胆。”玉甑长舒一口气,蹲下来摸了摸十七的脚踝,“疼吗?有没有扭伤?”
十七无奈地摇摇头,“想别的东西入神了,差点摔着,幸亏你们都在。”
“惜红,你可要好好看着她,她这人是个马大哈,你多多担待。”玉甑客气的对惜红说道。
惜红笑了笑,“太保不说,惜红也是要好好看着娘娘的。”
十七见已经到了内堂,四下无旁人,拉住玉甑的手把香囊放他掌心,“这是青菖送我的,我在来的时候左看看右看看,发现绣的是一条蟒,比起以前她送你的香囊针工更好了,里面不只是香料,还有一封信,你打开看看。”
玉甑五指张开,没有握住香囊,他眼睛盯在蟒上,心却犹豫不决。
“快打开看看啊!”十七急了,催促道。
玉甑暗叹,把香囊放回她的手,“我要娶妻,她要嫁人,这个就不要再看了。”
“王之瓛!你怎么就这么胆小呢!”十七取出信件一个扬手,纸张铺开,一笔一墨娟秀的字映入眼帘,却只有几个大字——我们私奔吧!
青菖直爽,大胆,不顾一切,她可以不理世俗,追求所爱,一个女子都能踏出这一步,瓛哥哥为什么不能呢?
“瓛哥哥,我就不信你对她无情!青菖勇敢踏出这一步,你呢?瓛哥哥你难道要辜负她么?你今日娶亲,娶的人是要朝夕相对一生的啊!”
玉甑不发一言,把信纸拿到房中暖炉里烧为灰烬。
十七追上去,眉心拧得紧紧的,深深地看着冷若寒冰的他,“你当真要娶钟相的女儿?”
须臾,玉甑语气轻浅道:“是。”
“你——”
“绾儿,很多事你不懂,我也不想告诉你,但是你要记住,无论我做什么,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有些事情并不是儿女情长放在第一位的。”玉甑移眸望向窗上的双喜剪纸,不容置喙道,“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会娶钟相的女儿。”
十七冷呵呵一笑,回过身去,“儿女情长放在第一位的妹妹我听了真是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