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皇上请安。”十七艰难地欠身，望着上头一直背着她的顼元缓缓转过身来，好久不见，顼元容颜疲倦，神情像一下子苍老了一样，目光涣散，甚至在对上她目光时有些许躲闪，他紧紧揣着手，像是憋着什么沉重的包袱一样，却无法回避，无法相诉。
半晌，顼元喉头微动，说道：“免礼。”
“好了，皇贵妃，皇上对你还是顾念旧情，有些话也问不出口，我温庭酝就不怕，平时和皇贵妃没什么交情，这个话就由我来问吧。”温庭酝驻着鸠杖上前走两步，双手在鸠头上叠起，似笑非笑说道，“你就是旧崇贵族对吗？”
十七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扫一圈在场臣子，钟相不在，邓则仕不在，司徒映风和南宫雁不在，玉甑被派去丰国，更是不在，反而明威公在，张舒雅和筱盈在，曲折的事情顿时撸顺，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反问温庭酝道：“温大人何以如此说？”
“连明威公都说你不是他的女儿，那你是谁？你是王之绾，你也是从前的朝月公主冷十七！”温庭酝言之凿凿，掷地有声，手指向筱盈指去，“筱盈你记得吧？从前服侍西昌君主容成轼的婢女，她亲耳听见容成轼喊你十七的。皇贵妃，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所以说你王之绾就是冷十七。冷十七精通医术，贵族里王家就是以医术精湛位列贵族的，所有事情水落石出，皇贵妃，轮不到你不承认！”
果然，纸包不住火，事情总有暴露的那一天。十七看向顼元，想起那天在毓庆宫坦诚相对，梅花簇簇地飘落，他问她他们是不是仇人，他还说为了江山稳定无情杀戮是错的离谱，怎么到了现在，他什么话也不说了呢？
第290章揭穿身份（下）
“天底下就是有长得相像的两个人，筱盈说的话能信吗？以前她服侍的白姑娘，和本宫的样子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多了一颗泪痣而已。更何况筱盈深爱容成轼，容成轼却不理她，她妒忌本宫，所有言辞不过杜撰而已，温大人聪明一世，这也能信？”十七冷哼道，“温大人和贵族有仇，和本宫也不交好，想杀本宫的心也太明显了，什么名头都在本宫头上放！”
温庭酝一点儿也不气，笑着继续说：“筱盈胡说，那明威公也是胡说吗？哪有位至皇贵妃的女儿都不认的爹呢？”
“哦？那他先前为何认本宫做女儿？”十七嘲笑道。
温庭酝神情微有停滞，忽然大笑，接着说道：“这自然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要明威公认你做女儿，明威公不敢不认。”
“那就是了，退一万步讲，这都是皇上的意思，皇上都准许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一个臣子说不准许？”十七巧舌如簧，驳起温庭酝来一点儿余地也不留。
温庭酝好久都没有这种在言语上被碾压的感觉了，忽然觉得莫名的兴奋，声音一个托高说道：“是啊，皇上先前是允准了，可是现在不准了，有什么不妥的呢？准和不准都在皇上的心里，此刻不准，是不改的事实！”
“是吗？是皇上亲口说的吗？他说了不准吗？他说了要废了本宫杀了本宫吗？”十七看温庭酝立刻不吭声，耻笑道，“他没亲口说吧？那你温庭酝就这样跟本宫说话的吗？真是好大的口气，比皇上还厉害啊。”
皇上不作声，殿内气氛静止了一刻，这温庭酝居然很快平静下来，说道：“是我无礼了，我们也不必为这事争论不休，其实要验证皇贵妃是不是贵族不难，只要借皇贵妃一点儿血就好了。”
“借血？”十七眉头挑起，双手护住肚子，“本宫怀有身孕，怎能说借血就借血？温庭酝，你安的什么心？”
温庭酝干脆不说，给了个眼神张舒雅，张舒雅很快领悟了，张嘴说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容成轼的，那你安的是什么心？你是贵族，在皇上身边留着不就是把一把刀放在皇上枕边吗？只有验证了你的身份，才——”
“雅嫔娘娘！”长安将军看女儿被用作刀使还懵然不知，便用不小的声音喝住她，“金銮殿是朝廷，事不关己，请娘娘回宫吧！”
“本宫说的有错吗？”张舒雅不依不饶，气鼓鼓说道，“她就是一个妖孽祸水！情嫔说了，因为她在皇上身边，我们这些嫔妃都没有机会得皇上的宠爱，谈何开枝散叶？情嫔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皇贵妃也要使她小产，有皇贵妃在一天，皇上就无后了！”
“荒唐！”顼元动怒，大手一挥，“刘诚，把雅嫔押下去！”
长安将军急眼了，“雅嫔说话直来直去，还请皇上息怒！”
“你教女不善，朕还未斥责你！”顼元心中隐忍的六分怒气已然变成十足的火气，说话时心脏居然扑通扑通的狂跳，顼元是第一次有这种疼痛吃力的感觉，就像一根刺精准的刺进心腔。他吸一口气退了一步，不再说话，摆摆手示意侍卫立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