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根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歇过,最多就是靠着墙打了几个盹儿,还在庆幸自己不是女人不用洗碗,结果就来这一下,他瞪大了眼:“我是大梅的爹。”
喜春在这个酒楼中,算不上一二三管事,至少也算是老四,他们不在时,就得听他的。安排个把人去洗碗,那就是一句话的事。他笑了笑:“知道啊,刚才我听见了的。”
不是大梅爹,还不用去洗呢。一看就粗手笨脚不会干细致活儿,别把碗摔了才好。想到此,他补充道:“酒楼里的碗筷比不上城里酒楼用的,不算多精致。但也都是银子买的,你这样子……本来我们酒楼不要人,昨天你再三恳求,我那大伯才留下你,现在就洗碗那里缺人,你就说干不干吧?”
李启根咬紧了后槽牙:“干!”
喜春并不意外他这样的回答,自从对大梅上了心。他就特意打听过关于她的事,知道李家如今正缺银子,听说他爹还准备再生一个孩子,那就更缺了。不可能不干。当即点点头:“那就去洗碗,动作快些,中午的时候就要用来上菜了。记着,洗坏了是要赔的,小心一点。”
赔?
李启根惊讶道:“可我听说喜欢十个以上才要赔?”
喜春张口就道:“那是以前的规矩。”
语罢,他慢悠悠进了厨房。
李启根恨恨跺脚,哪里看不出来问题出在女儿身上?若不是家里急需银子,年都不好过,他真的掉头就走了。既然走不了,那就只得想法子改变现状。真要是跑去洗碗,要被别人笑死。
他悄悄从后门溜了,朝着别人口中的豆腐坊而去。由于他跑得快,没多久就撵上了正在路旁买早饭吃的姐妹俩。
她们买的是肉饼,四文钱一个。用的是细面揉的,里面是肥瘦相间的肉。从摊子旁边路过都能让人口舌生津,特别的香。不过,这价钱确实贵,要知道一碗加肉的面也才卖四文。
相较之下,多半的人都会买面吃,毕竟,有肉有面有汤,比这饼子划算多了。反正,李启根长到这么大,也就吃过两次饼子,还都是帮别人干活时得的谢礼。去年买过,特意给梅花带的。
李启根累了一宿,酒楼中还没给伙计放早饭。他只偷喝了一点客人剩下来的汤,此时饥肠辘辘。他咽了咽口水,道:“大梅。”
大梅和三妹就装作不认识他,听到这唤声,大梅不得不回头:“爹,有事?”
李启根看了一眼摊子:“吃饼呢?”
大梅假装没看见他渴望的眼神,道:“娘想吃饼子,干脆一人买一个,回去就着豆浆,就当是早饭了。”
李启根暗自咋舌,母女六个,买饼子都得二十多文,这也太奢侈了。不过想到大梅刚从酒楼得了四两银子,又觉得还好。
“我看你和那个喜春好像挺熟悉。”
大梅摇头:“我经常过来送豆腐,基本都是他接,就这点关系。”
李启根一脸不信,直截了当地道:“你帮我说说情,让他分我一个轻省的活计。”
“说不了。”大梅心里这一瞬间特别难受,堵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说难听点,一个未嫁的大姑娘跑去求一个男人办事,这算什么?
都说有付出才有收获,两人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帮她?
在父亲心里,姑娘家的脸面就是这样用的吗?
今儿她厚着脸皮开口求了,回头喜春上门提亲,她还怎么拒绝?如果喜春性子厚道,拒就拒了,要是遇上那胡搅蛮缠的无赖,回头说两人之间不清白……有着帮她爹安排轻省活计的事情在先,谁会相信她真的清白无辜?
大梅早已对李家人失望,此刻更是连话都不想跟他说。刚好饼子好了,她拎了就走。
李启根追了两步:“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连这点小事都不帮,有拿我当你爹吗?”
大梅头也不回:“当初你主动断绝了关系,不要我们姐妹几个。既然都不要了,又来找我做甚?对了,听说梅花婶子又有了身孕,恭喜!”
“那是你弟弟。”李启根扬声喊。
姐妹俩都不愿意与他多说,拿着饼子拔腿就跑,像是身后有猛兽。
李启根气急败坏,想要追上去,又怕离开太久,再被喜春给抓住。只得压着怒火回去干活。
酒楼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一直就没有歇过,伙计们都累得不轻,厨房里三个大盆子里装满了碗筷,这会儿只有值夜的人,脏了的碗筷动都没人动。天特别冷,盆里装的是冷水,碰一下就像是摸着了冰窟窿似的。
李启根被冻得呲牙咧嘴,且这碗筷收得特别干净,一点残羹剩饭都无,他想打牙祭都不行,越干火气越大。眼看天越来越亮,洗碗的人来了,却被喜春安排到了别处,这哪里还能忍?
他丢下碗筷,领了早饭,抬步就走。
不干了。
太特么欺负人了!
还没走到大门,又被喜春拦住。倒不是喜春一直盯着他。而是他熬了一夜也要回家睡觉,没瞅见人便罢了,人自己撞上来的,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给心上人出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