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养尊处优的汤氏很少经历这样的疼痛,这会儿痛得呼吸都难,还是强撑着道:“你管不了,都看不清账。”
“那是我的事。”高玲珑冷笑一声:“不愿意,那你就痛着吧。到时候你浑身的肉从伤口开始烂,直到烂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听着就让人害怕。
汤氏不觉得这女人能够拿到什么高明的毒粉,但也怕万一,反正只是管家而已,都没几个人看得起姜月娘,给她了也管不住。
“我给你送来。”汤氏催促道:“解药!”
“你那张嘴……跟别人不同吗?”高玲珑满脸讥讽:“只一句话就让我给解药,做你的春秋大梦。反正你暂时也不会死,先将账本送来吧,对了,顺便让府里的位管事来见我。”
汤氏气愤不已,她哪知道不过是心血来潮过来一趟就会吃这么大的亏,看江月娘不肯给解药,干脆转身就走。天底下那么多的高明大夫,她就不信找不出解药来。
当日,正院来了不少大夫,都拿不准她中的到底是哪种毒。但那伤口确实又红又肿,洗过重新包扎还是不见丝毫好转。
汤氏到底还是在乎自己的小命,看过七八个大夫后,就让位管事带着账本来了。
这几个管事一人管厨房,一人管外院,一人管内院。府里所有的事情都得交给他们去办。
高玲珑也不看账本,道:“从今日起,让母亲吃灰灰菜和马兰头,苦麻菜也行。外头卖的不行,得让人去郊外挖。”
位管事有两人姓陈,其实是堂兄弟,管着厨房的是小陈管事,他们来之前已经得了夫人的吩咐,反正不能太老实,最好是为难一下姜月娘让她知难而退。
没想到姜月娘管家之后第一个吩咐竟然是让夫人吃菜,还是野菜。陈管事管着外院,算是府里的大管事,其余两位都归他管,听到这话,他皱眉,出声道:“少夫人这是何意?夫人她可是当家主母……”
“我是为了母亲好,她身上有伤呢。”高玲珑轻哼一声:“身为主子,岂能被下人辖制?你,今天就带着妻儿滚出去,我这不用你。”
陈管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府里没有人把姜月娘当一回事,更何况他还是主子底下第一人,以前姜月娘看见他那是有好多客气有多客气,如今一朝翻身就翻了脸……说难听点,这家姜月娘能当几天都不好说,说不准哪天就被撵出去了。
他一拱手,脸色沉沉道:“少夫人,我在府里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明不白就要将我赶出去,怕是不能服众,也会让众人寒心。”
高玲珑抬手就将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部拂落在地。
碎片和茶水溅了一地,人都不由得往后退了退。高玲珑冷笑一声:“我发现府里的下人脑子都不清楚,张奶娘也是这种说法。话说你们做工可不是白干,干得好本就是分内之事,怎么还成了功劳了?至于我要赶你走……我是主子,赶一个下人离开要什么理由?吩咐你做事你不听话算不算理由?”
她扬声吩咐:“周大娘,麻烦你将他赶出去。”
周婆子脑子简单,虽然顾忌着男女有别,却还是冲过来作势要拖人离开。
陈管事没想到她是真敢,跟一个粗使婆子拉拉扯扯也太难看,当即一拂袖:“我自己走。”
“挺桀骜啊。”高玲珑凉凉道:“我记得府里有一位姚管事,周大娘,你去告诉他,让他盯着陈管事一家人搬东西,就按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算,多了的东西全部给我截留下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陈管事闻言怒火冲天,心头却有些沉。他来之前,府里的大管事是那个姓姚的,他陪着夫人嫁过来之后开始管家,姚管事被挤兑到了犄角旮旯……也就是说,两人是死对头。
他今年都已经五十岁,管家十几年,私底下得了不少好处,足以让儿孙什么也不干也能安逸地过上一生。好处拿多了,他偶尔也会心虚,被姜月娘出手撵是他没想到的。但他也没想纠缠,与其继续待下去说不准哪天被主子查到身上,还不如趁此机会离开。在主子的眼里,他是受了委屈的,也许还能拿到一些赔偿。
结果姜月娘却让姓姚的盯着他的行李,那个混账定然会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不认为自己能逃过姚管事的眼睛……到时晚节不保不说,还要被主子教训。
实在是此事突然,好多东西他都没有妥善安置,在丢下那些东西离开和再找机会带着那些东西一起离开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当机立断转身服软:“少夫人,小的确实有错,既然夫人将管家之权交给您,那小的就该听您的,您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力。”
边上两人以为要闹翻,见状又缩了回去。
陈管事眼神一转:“少夫人,夫人乃是柳府的当家主母,不应该吃素,您如此做,是否有缘由?”
“母亲身子不适,吃野菜有助于伤口恢复。”高玲珑垂下眼眸,过去几年中,姜月娘吃穿用度上没少被苛待,本应该属于少夫人的用度被人截留了,如果不是陈管事示意,底下的人没这么大的胆子。这人……她本也没想轻轻放过。
这么说吧,凡事都是上行下效。陈管事对姜月娘不以为然,底下的人才会有样学样。
不走才好呢。
“去办吧。对了,我身子弱,小公子也挺弱的,去和安堂请个大夫来给我们诊治。”高玲珑又强调:“要最好的大夫。”
陈管事心里骂了一句,也不怕折寿。嘴上却答应得利落,很快就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