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的石榴汁水多,甜的很,北苑上贡的除了皇帝留了些,剩下的分赏给了宗室皇亲与几个重臣,以乐蕴如今的官阶其实并不能享用得上,但皇帝似乎记得她爱吃,从宫里送来的还不少。
“对了,这回中秋夜宴,你该赐不着宴了吧?”苏祎问。
“这是自然。”皇帝赐宴,只有二品以上的大员才能入宫领宴,乐蕴如今自然去不得了。
“那好,那我到时候托病,咱们两个再去星嫁楼逍遥快活。”苏祎道,“听说那儿的桂花酿,中秋时候喝滋味最好,我让人提前定雅间,咱们去那儿快活一日才好。”
乐蕴笑了笑:“到那时,只怕是一掷千金了。”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苏祎道,“千金万金的又有什么。”
乐蕴默然垂下眼眸,当初,她偏偏就是为广德寺十一间宅院,五百两的银钱,才上了皇帝的龙床,如今却又有人不吝千金万金地博她一笑,到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是贵还是贱了。
“那……中秋之前,郡主愿不愿意,陪我去广德寺上香?”
苏祎顿了顿:“上香?”她颔首,“当然。”又问,“我不知,你也信佛法?”
乐蕴摇了摇头:“我不信。”
“那去上什么劳什子香。”
“广德寺的居士水净当年收留过我一阵子,我答应她,若我来日飞黄腾达,便年年捐她香火钱,总归也是要去的,不如顺路上柱香。”
“好。”苏祎道,“那到时,我提前斋戒三日,沐浴熏香了随你去。”
乐蕴扶着额头,叹息道:“倒是不必这样庄重。水净知我不信佛法,向来也不怪罪我心不诚。”
“那是这人识趣儿。”苏祎道,“小时候,皇室里也有一阵子笃信佛法,当时的皇上自个儿,太后皇后,公主郡主亲王郡王的,人人都礼佛。我那个嫡母还撺掇我那个老爹将我送到庙里去出家过一阵子,还给我起了个法号叫什么明空,在那庙里,一点荤腥沾不着,逼得我半夜出去偷了庙里和尚的鸡烤了吃,还给那金塑的佛祖玉雕的观音涂过胭脂……”
苏祎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后来先皇登基灭佛,下过严旨不准皇室与百官及其亲眷崇佛,这风气才算渐渐过去,如今的皇上虽然废了灭佛之法,到底也没那么多人信这个了。”
乐蕴却似忽然想到什么,蓦然道:“皇上……倒是信的。”
苏祎取来个碟子装石榴粒,抬头道:“是吗?没想到她还信这个,我以为,她那样水火不着油盐不进的人,是什么都不信的。”
皇帝刚登基的时候,时常会传广德寺的禅师入宫清谈,只是后来那位禅师远游讲经去了,是以也少人知道此事。
乐蕴道,“其实我也奇怪,皇上那样的人,怎么会信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