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诃伦自然也看出皇帝对于玉樽的需求,多了恃仗的她,本就娇纵孤傲的性子便愈发随她的美貌一同嚣张起来,对皇帝来说,这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幸而有柳崇徽从中周旋,方才不至于被人夺了威严。
殿中熏着香,被暖炉一热,便散得愈发浓重,乐蕴肺中淤血还未清理干净,渐渐就止不住地咳,未免失仪,只得起身到殿外,苏祎见状,也暗暗跟了出去,这一切都逃不过皇帝的眼,而正与皇帝言辞交锋的诃伦,忽然看见威严冷峻的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之色,不禁也好奇地瞧了一眼,只见一抹紫色的身影,纤瘦而清冷,她瞧不清脸,却瞧见了那抹玉色的皓颈,从圆领中伸出来,颜色那样细腻,想必触感也是上乘。
“国朝可真是人才辈出。”诃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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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蕴?阿蕴?”苏祎拍了拍她的背,送来杯温水,“好些了没?”
离了熏香,乐蕴慢慢缓和过来,摇了摇头道:“没事。”
“这都几个月了,还是不见好。”
“伤在里头,好也没那么快。”乐蕴笑了笑,“劳郡主出来这一趟。”
“里头闷得很。”苏祎道,“那玉樽公主来者不善,苏完也是有的忙了。反正不关咱们的事,我扶你去后殿暖和暖和。”
可惜二人刚走了没多远,就见刘德过来找人。
“千岁,乐相,皇上请二位即刻回殿,有要事。”
苏祎冷哼一声,低声道:“只是来捉奸了?”
乐蕴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大妥当,却也无心计较,二人回了殿中才得知,拿玉樽公主竟公然提出要与国朝赛马,赛马是小事,关乎两国威严才是大事,难怪皇帝这样急匆匆将二人召回来。
赛马之日定在了七日后,就在上苑的马场,安顿了玉樽使团后的皇帝立即命玉箫在羽林郎中选出精通马术之人加紧训练。
“朕今日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选出来与玉樽赛马的人练得如何了?”
玉箫道:“臣挑选的,皆是羽林郎中极善马术之辈,只是臣也不曾见过玉樽人的马术,因而不敢妄下定论。”
宫人进来上茶,皇帝尝了一口,觉得这茶比往日的清香不少,见那宫人也照常去给玉箫上茶,却是个新面孔,皇帝想,大约是前阵子为平阳的缘故,御前的人换了又换,是以才换了新的奉茶宫女过来。
玉箫接过茶盏,笑了笑,低声道:“多谢。”
“玉樽人都先祖就是在马上打天下的,后来吞并了丹辽,骑术更是精进。你说的对,是该派个人去打探打探。”
“臣听说,玉樽诃伦公主也日日带着人在驿馆的马场操练,何不派人去看上一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样的道理皇帝自然懂得,只是身为权知训练的玉箫不能出动,也不好派武官明目张胆地过去,好叫诃伦笑话,最好要找个文官,但对马只与马政都熟悉精通的人菜是。
“你出宫之后,替朕到乐蕴府上,把话说给她听,她自然明白。”皇帝道,“她对马政十分精通,又不会让人起疑,到时让她找个由头到驿馆看上一看,回来再做打算。”
“是。”玉箫起身道,“臣明白。”
御道清寒,台阁皆笼于一片薄白当中,呵气化作白烟,在空中飘飘扬扬。
“你还好吗?”玉箫问。
清渠道:“多谢大人关怀,奴婢已好多了。若非大人,奴婢此刻,只怕已在东都行营了……”
“好就好。”玉箫道,“御前侍奉也需小心谨慎,不过好在,你在御前,我时时都能见到你。”
那奉茶宫女名唤清渠,正是当日不慎冲撞了玉箫的那名掖庭宫人。平阳县主案发,掖庭官充军,许多宫人都被牵连发配东都,清渠亦在其中。幸而有玉箫从中周旋,将她护了下来,在刘德那里讨了个人情,将人送到了御前,也省得她再受宫人冷眼。如今的清渠身着御前宫人所着的青衣,发髻也挽了起来,佩戴几枚银质花胜,衬着一副花容月貌,再无当日她救下她时那样憔悴不堪。
那清渠受了玉箫的庇护方才逃过一劫,对玉箫更是万般依恋感激,闻言更是眸中泛起淡淡的水光,玉箫见自己三言两语竟要将她说得掉眼泪,忙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
好在四下无人,不然叫人看见了,见皇帝的重臣与御前的宫人如此还不知是怎样的fēng • bō。但玉箫似乎并未想到这里,她只是随心而为,率性而为,因对这宫女的容颜动心,而忍不住对她多有照拂,因不想她这般花容月貌青春年少就在东都苦役终身,便为她从中周旋保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