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惠篱默默伸出手,拉住她的袖口。
她看到了那个刀疤脸最后的眼神。
越听握住她的手。
小孩的手在大夏天也很凉,手背晒得有些黑,手心很多茧,越听蹲下来,用她的手蹭自己的脸:“如果能陪你走到溪荷……”
她说着,猛然间想起一些事。
第一次在花鸟市场见到宓芙时,她说她们是一路乞讨走到溪荷的。
她登时有了主意,从一旁的土块中翻出一些地膜,将外套包进去,又将自己的脸涂黑,对纪惠篱说:“我挨家挨户去乞讨,肯定能碰上宓芙。你就在书店等我。”
第45章讨钱&公益
纪惠篱摇头。
越听摸不准:“你是不想回书店还是不想我去乞讨。”
纪惠篱道:“我跟你一起去。”
越听道:“可这里的人都认识你。”
纪惠篱道:“没关系。”
她完全不知道这句‘没关系’给当地人带来多大的精神伤害。
越听觉得自己还不够邋遢,就带着纪惠篱到了她喝过水的小泉边。
大义凛然地躺进去,把自己弄得浑身是泥。
小泉中没有多少水,边缘晒干,一道道裂开的口子像是陷进泥里的蜈蚣。
她出淤泥而全染。
因为温度过高,稍稍片刻,面部和发丝上粘的泥水半干。
越听对着水面照了半天,但本就不清澈的水被她搅浑,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
她对纪惠篱道:“你来帮我看看?现在像不像穷到快要入土的?”
纪惠篱实话实说:“像刚出土的。”
越听无甚所谓:“小问题,只要看着够惨,能帮你凑够路费就好。”
夕阳西下,半边山上都是红色,山顶几乎与云相接,那红色光影像是云吐的血。
那朵云软绵绵,也有倾盆大口。受了内伤似的,血喷满山峰。
纪惠篱从未体会过胸腔震响。
等她后来认字更多,看了第一本现代文学时,知道这种心情是有专属名称的——雀跃。
这种心情过于澎湃,竟显得有些壮丽。
两人从北边开始乞讨。
越听说了挨家挨户,就当真是挨家挨户,连卖油漆那家的狗窝都不放过。
她当着小狗的面把巴掌大的铁碗拿走,然后命名为紫金钵盂,说这么叫能招财。
最后财没招来,被小狗咬掉一只鞋。
她没想到小狗发起疯来也这么吓人,咬掉一只鞋还不算,非要让她把碗留下才肯罢休。于是,此行偷鸡不成蚀把米,没了铁碗丢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