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季童也想笑,她背贴着那面青瓦墙,双手背在背后摸着墙面的凹凸不平,耳边是墙后的竹林被夜风吹的哗啦啦响,还有奚玉压低声音的那句话。
奚玉居然对沈含烟自称“妈妈”。
要不是她这会儿是躲在墙后偷听的话,她一定会跑过去挡在沈含烟面前,对奚玉说一句“你别演了”。
她亲眼看过奚玉和沈含烟的相处,奚玉从眉毛的挑动到唇角的抽动,甚至每一个微表情都在说明,她从没一刻把真的把自己当沈含烟的妈妈。
沈含烟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季童甚至不知沈含烟为什么要跟奚玉纠缠这么久。
可转念一想,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对季唯民这么别扭。
夜风一阵阵吹着,季童刚剪了短发还不适应,脖子后面凉飕飕一片。
然后就听奚玉说:“跟季总结婚不是一个坏选择,我是你妈,我不会害你的。”
季童猛然一震。
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感觉,像灌进血管的水银,缓慢而沉重的流遍全身。
刚才回酒店的路上,邓凯那句半开玩笑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喜欢到她当你后妈也能接受吗?”
要不是季童心里太过笃信沈含烟跟她才是一辈人,她又怎会傻到天真的立刻回答一句:“你说什么呢,她是我姐姐。”
季唯民真不是个东西。
季童发现自己浑身发起抖来了。
季唯民真不是个东西,这句话很多年没在她心里出现过了,只有在她第一次发现季唯民跟别的女人有染时,这句话曾清清楚楚在她心里冒出来过。
后来,她的世界只剩季唯民,她强迫自己一次又一次把这句话按了下去。
然而今夜,她耳边是凉凉的风,鼻端是竹叶凉飕飕的味道,这句话再一次的,像退潮后的海石一样在她心里冒了出来。
比六岁那年第一次亲眼偷看到季唯民跟别的女人有染时更清晰。
季唯民,真不是个东西。
后来,等她的理智稍微回来一点了,她才发现她在世界上两个与她最亲的人之间,近乎本能的选择了站在沈含烟这边。
季唯民像一艘漏过太多次水的船,季童过往花了太多力气让自己不至于对季唯民绝望,可毫无疑问,她心里因一次次漏水留下的残洞从没消过。
永恒的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