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娴脸色霎时间变白,嗫嚅了下嘴唇,“对不起,妈妈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她转过身,脚步沉重地往楼上走。其实她年纪也不算大,但她在那件事后,她的身体迅速衰老着,上个楼都有老态龙钟的感觉。
纪娴撑着扶手站好,看着黑暗的楼梯,想到她第一次主动登门找到林渔那天。
十八岁的姑娘,爱情太纯粹也太热烈,她们根本不会遮掩,在外头的风言风语起来之前,纪娴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辛月吟和蒋青青南枝的关系也很好,但她和林渔之间的亲密,是完全不同的。
那种不经意间的对视,指尖手臂的触碰,只要见到彼此就会挂在嘴角的笑容,以及少女们比晚霞更娇艳的脸红,都在无声诉说着她们的感情。
又一天晚上,纪娴端着水果来问辛月吟:“你和林渔的感情,好像很好啊。”
穿着宽大睡衣的辛月吟,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用力,随后点头,“是啊,怎么了吗?”
“没怎么,就是今天买菜的时候碰到林渔妈妈了,给我送了点水果。我想着哪天上门去,看看这孩子。”
纪娴真的去了,她很聪明也很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这一问就会引起辛月吟的警惕。因此她登门的那天,在她问过辛月吟的一个月后。
林渔家在老旧小区,楼梯灯坏了也没人修,她站在黑暗里,看到辛月吟送林渔回家,熟练地将林渔拉到监控拍不到的角落里,两个女孩拥抱着交换了个吻。
那一刻,纪娴几乎要昏死过去。
“月吟和林渔谈恋爱的事情,也不知道谁是第一个发现的,或许他们并没有发现,他们只是传闲话,将同性恋这个帽子扣在她们头上,让她们百口莫辩,将她们打落谷底。”
孟南枝拿着一罐啤酒,在有限的光线里看着花朝的脸,“或许就连最早开始传闲话的人,都没想到他们居然说对了。”
十八岁的辛月吟还不是这样的,她不仅敏锐有锋芒,还有一身少年气。林渔和她比起来,更加弱势和温柔,最大的勇气都用来和辛月吟表白了。
面对各种议论和异样的眼光,林渔辩无可辩,红着眼睛掉眼泪。
她长得乖,一哭更让那些人来劲了,他们将林渔团团围在中间,问她哭什么?怎么不让老公来救啊?
孟南枝想起当年来,有些唏嘘,“然后月吟就真的出现了,她先是将书包砸过去,抡着椅子就打,动作特别快,我都没反应过来。”
花朝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问:“那枝枝姐姐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我啊,当然是帮月吟一起打了,总不能让她受欺负吧。”孟南枝再想起那次打架,还是觉得可惜,“要是青青在就好了,她一个起码能打三个。”
十八岁的辛月吟,没想过要将她和林渔的事情公开,但同样的,她也从未否认过。
这一次打架以双方各打五十大板结束,虽然被打的同学父母很不服气,一定要闹,但南振华和朱伊人分毫不让,坚持不认为南枝有错。两边父母吵得不可开交,又因为辛月吟和孟南枝都是冲击名流大学的好苗子,校方有意保护,对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其实那个时候就应该意识到不对劲了,来的只有我爸妈,月吟和林渔的爸妈……只露了个面,之后就隐身了。”
因为他们知道,即便同学没有证据,校方定性为谣言,但辛月吟和林渔,的的确确在一起了。
他们觉得丢人,心虚,甚至是耻辱,所以他们没有为孩子出头。
“这可真是……”花朝难以理解,“或许是因为我父母都是修仙的,想的比普通人开吧。相同的事情落在我身上,我爹娘肯定只会向着我,才不会管其他呢。”
孟南枝想了想,笑了,“如果是我爸妈,应该也差不多……不过现在的爸妈就不确定了。”
“好想见见林渔这个姑娘啊。”花朝叹气,“要是能早点来就好了。”
现在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逝者已逝,她就是天降wài • guà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林渔死了就是死了。
“我也想过,既然让我有重生的能力,那么为什么不能让我回到再早一点,那样我就可以做更多事。”孟南枝摇了摇头,“直到后面你来了,我才知道,那是因为重生对我而言并不是上天的恩赐,是邪祟要逼疯我的手段。”
邪祟就是要她不断重复,看似一线生机,但却重蹈覆辙。
“我想了很多次,你的出现好像做梦一样,是上天给我的礼物。但后来又觉得,如果老天爷真的偏爱我,又怎么会让我落到如此境地呢?”孟南枝将啤酒喝干净,坐到了花朝身边,“我甚至会觉得,你是我幻想出来的,我其实早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