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师沫在谢楠走前给她准备了很多轻便的衣服,还亲手为谢楠做了一双靴子,嘱咐她“你未立寸功便到了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到不了的位置,军中难免会有人嫉恨,你万事都要三思而行,切不可冲动,意气用事。”
谢楠郑重点头称是,“阿沫,我到了燕北定会拼尽全力建功立业,助你早日登上国主之位,为孙嬷嬷报仇,杀了雨师骁。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在京中定要万分小心,切不可掉以轻心,行事不可如以往那般优柔寡断。”
“我会的,阿楠。那就祝我的阿楠此去一帆风顺,林间风暖添春色,弯弓乾坤赋新华。”
傍晚的春风疾劲吹过,吹起了谢楠盘旋在马上的红色披风,吹起了雨师骁站在城楼上眺望的衣角,两人相对无言,唯有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舍。可惜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谢楠对雨师沫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容,用力的招了招手,便打马飞驰,离开了陪伴并且爱护她两载的女子,离开了曾经最最软弱无能,无能为力的自己,离开了埋葬了无数伤心之事的京城。
雨师沫看着眼前消失成一个红色小点的谢楠,眼角有些酸涩,心里空落落的,好似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这不正是自己期待的吗?自己一开始的计划不就是让谢楠归顺,掌控定北军吗?
雨师沫明白,此后经年,她的生活中再无谢楠,再无一个明媚坚毅的少女,往后纵有千般不如意,也只有自己抗下,可生活本就是这样。
谢楠与雨师沫告别之后踏上了赶往燕北的路途,她骑着马飞驰在田野,山川,河流中,与山河融为一体,她像是迷失的婴儿投入了母亲的怀抱,有了归处。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谢楠骑了几天的马,大腿内侧被磨出了许多血泡,密密麻麻的一片,疼痛难忍,为了不耽误行军进度,也为了给自己树立一个坚强的形象,不被人看成娇滴滴的闺中女子,谢楠一声都没有吭。
晚间大军驻扎在野外,将士们围着火堆聊天,喝点小酒,唱几首军歌,恣意潇洒,好不快活。
谢楠在军中几日熟识了几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士兵,她们来叫谢楠出去喝酒时,谢楠正咬着牙在擦洗大腿上的伤口,只好拒绝了她们。
谢楠听着帐篷外面的欢声笑语,火堆的温暖光芒将将士们跳舞的灵活身影投射在了纯白的帐篷上,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可却令她无比自在。
她只在白日里与众人一起见到谢言时会称呼她为大将军,平日里能不与她见面就不与她见面。谢言于她就像是一块幼时无比向往的蜜糖,拼尽全力也无法得到,现下机会就在眼前,她却早已失去了对蜜糖的兴趣。
她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雨师沫,不知道阿沫有没有好好用膳,有没有穿着单衣站在风口里,有没有贪凉,有没有想我。
突然掀开帘子进入帐篷的谢言打断了谢楠的思绪。
谢言从榻上起身行礼“卑职参见大将军,不知道大将军深夜到此,有何要事?”
谢言看着眼前恨不得将自己的拒于千里之外的谢楠,早已满是伤痕的心脏还是被一次次揪紧。可她没有做错什么,是自己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将她送进宫里,如今也怪不得人家疏远自己了。
谢言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上好的金疮药,行军途中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你备一瓶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谢楠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上司对下属的关心,还是母亲对女儿的疼爱?她还以为自己已经不渴望得到亲情了,原来不是,谢言只要一点点示好就能让她所有精心伪装的壁垒坍塌。
谢楠低着头闷声说“卑职谢过大将军。”
母女两人的第一次单独相处就这样结束,谢楠想,她为我做什么事我才能原谅她呢?幼年时期寄人篱下,饱受折磨之苦,骨肉分离之苦,都是拜谢言所赐。
大军抵达燕北后,谢楠开始了她的习武生活,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蹲马步,背着沙包绕山跑,下午跟着师父白寿练武功。
有人看不惯谢楠凭着家世当上安定将军,要与谢楠比武,谢楠毕竟荒废了武艺多年,技不如人,被人摁在擂台上打。
打过之后,谢楠也不理睬别人对她的奚落与嘲讽,日日勤于练功,晚上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终于在数月之后的一场比试中险胜对方。
军中对于谢楠的嘲讽声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可这对于谢楠来说远远不够,她现在的实力与她要达成的目标相去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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