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橙不急不慢打断道:“加班费,打车费麻烦给我算进去,以前的不算了,就十月的。”
“好。”男人手指加加减减,意外的同意下来。
算完工资,池慕橙准备好收款码,男人却把算账的手机倒扣在桌面,小小的眼睛堆满精明,“该给你的我一分不少,别传出去说我欺负小姑娘,刚才我们也说了,你消极怠工,店里的损失我也要算清楚。”
回国大半年,池慕橙换过两份工作,先遭遇老板骚扰还拖欠工资,同事给穿小鞋泼脏水,这次酒吧工作是她再累再苦颇为满意的一份,结果她尊重的男人又一次刷新她对无良老板的认知。
“没有按照要求播放英文音乐扣20,吧台台面不干净扣20,上个月打碎了两个酒杯扣60,厨房小蛋糕我今早看少了一块扣30,上班期间坐下陪”
“嗡”的一声,池慕橙大脑一片空白,她十指攥成发抖的拳头,圆滑的指甲嵌进手掌皮肤,刺痛的感觉反复提醒她四个月的兢兢业业是一场笑话。
“不用再说了!”池慕橙冷声打断,锋哥嘴里每个字侮辱她,让她感到头晕恶心,“你爱扣多少扣多少,把钱给我,别耽误我宝贵的时间。”
老板用人时你不洗脸不洗头都漂亮,发丝都是香喷喷的,做什么都对都好,都被店里所需要,一旦碍他眼了,他能找出一万个不是扣在你身上。
屋里天花板犹如巨大的石块压在头顶,收完那一串微薄的数字,池慕橙快步离开,她愤怒,失望,她喘不过来气却没有弯下后背流露难堪。
推开门呼吸到外面干净的空气,等候多时的店长把她拽到拐角说悄悄话。
“锋哥撵你走?”店长着急道。
“是。”池慕橙微笑,故作轻松的点头,“没关系,我早就不想待了。”她把老板对工资的克扣一五一十告诉店长,就当给这位大姐姐提个醒。
店长听完歉意道:“橙子,早上那块蛋糕不是你吃的,你怎么不说?”
“倩姐,你一直挺照顾我的,之前我感冒你还来我家送药,一块蛋糕钱我付得起,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池慕橙找出手机存的几个电话发到店长微信,“我走了店里忙起来你肯定顾不上吃饭,你给这家面馆老板打电话,让他做好了给你送过来,还有这家…这家…都是我常吃的,报我名字老板多送你一份小菜。”
交代完,池慕橙戴上卫衣帽子,把右手抄回兜里,耸肩道:“我会来看你的。”
“橙子…”店长加重语气的不舍,欲言又止。
“当然,锋哥在就算了,见到他我倒胃口。”池慕橙笑嘻嘻补充,挥手向店长道别。
她走回店门口,斜睨门牌上美式酒吧四个字,这家对标美式酒吧的大杂烩在她眼里充满讽刺,她收回目光不多停留,挺直的背影迎着阳光离开。
那就祝这家店,早日倒闭吧,池慕橙无声送上祝福。
坐公车回家,池慕橙住在z市南城一间青年公寓里,南城在本地属于落后区域,经济不发达,老龄人居多。
青年公寓就是一栋老旅馆简单改造的,门头破破烂烂,里面环境不用说,保洁阿姨每天象征性打扫两趟,老板娘天天坐在吧台看剧嗑瓜子,公寓里的热水限定使用时间,冬天暖气不好用,夏天空调吹热风,房间隔音差的没法睡觉,除了务工的外地人图便宜住在这里,本地年轻人根本瞧不上。
出于礼貌,池慕橙回来和老板娘打声招呼。
老板娘看到来人是谁,赶紧暂停手里的家庭伦理剧,叫住池慕橙道:“下个季度的房租该交了。”
“我天天催你,你耳朵不长茧子吗?”
可笑的是,一间换作以前池慕橙瞧不上的破地方,一个月要800块,每次交3个月,少一分都不行。
池慕橙兴致不高,低声应下。
离开四年z市飞速发展,她也不再是没心没肺没心事的高一学生,出来工作处处需要花销,这点工资不够她养活自己。
可是池慕橙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掏出冰冷的钥匙,听见隔壁三口家咋咋唬唬的吵闹声。
别人有家可回,她呢?转动钥匙,池慕橙摘掉帽子推门进去,房间里的冷空气一下子让她有些许不适应,她脱掉鞋,把钥匙规规矩矩挂在门旁边的挂钩上,赤脚踩在发亮的地板去关窗户。
没了工作没了收入,池慕橙揉乱自己蓬松的短发,长叹一口气坐在床上,脑海里锋哥的话字字句句重复播放,她心里燥得慌,身体向后陷进柔软的被子里,狭长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天花板像她20岁刚刚开始的人生,空白到什么都没有。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放在眼前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