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女生耽美>雪掩霜刀>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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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1 / 3)

顾和章拊掌赞道:“谢尚书是真君子,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略一停顿,又道:“但这上面都是本王的心意,每一件皆是比照着谢尚书的身份精挑细选,绝非凡品……并不逊于皇兄赐下的银绢。”

他的声调越说到后面便愈轻,容色却是一惯的柔润真诚。

谢瑾心中一凛。他信任顾邺章,一开始便防备着眼前这位高阳王。但回忆起仅有的几次交集,他得承认,他固然一直带着偏见,却也从没捉到过顾和章真正的错处。相反,朝廷里大大小小的官不知凡几,对顾和章赞不绝口的十占bā • jiǔ,说高阳王不愠不怒、休休有容。他也怀疑过,他不安的直觉和师哥长期的戒惕是不是因为他们事先臆断了情由。

但此刻,谢瑾意识到,顾邺章是对的。

他今天能随便找个借端找自己出来,轻车熟路,连证据也不留下,从前定然也找过别的同僚。他甚至是确定了自己是孤身赴约后,才祭上这张价值连城的礼单。出了这清馡楼,任凭他谢瑾磨破嘴皮,怕也没人会信和光同尘的高阳王做了这等掉价的事。

这是绝不能应的,除了断骨红和一夜秋的解药,天底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背离师哥倒向他人。谢瑾稍微平复了心境,正色道:“王爷,今上给我的,我来者不拒,是因在他心中我做的事值得这样的礼遇和赏赐。王爷又站在什么立场给下官礼赠呢?我若收了,我的为人便不值一文,还望王爷体谅。”

顾和章的表情微微一僵,双目凝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一脸坦然的谢瑾,忽地喟叹般笑了出来:“谢尚书,我想你误会了,本王并非在拉拢你。皇兄待我不薄,我何必背着他拉拢他的肱骨栋梁?这也不是赠礼,而是赔礼。自然,谢尚书洁身自好,小王也只好尊重您的意愿。”

这百十来个字以退为进滴水不漏,倒显得是谢瑾疑神疑鬼。不仅如此,还不着痕迹地暗讽了他跟天子讨赏的事。谢瑾虽不信他的话,当前情境却也不好深究,索性歉然道:“原来是下官气量狭小,冒犯了高阳王的一片心意。”他站起身施了一礼,“还未谢过王爷今日的款待,但下官尚有公务缠身,便先失陪了。”

顾和章并未出声挽留。他该做的已经做了,谢瑾也踩进了他的套子,雀投罗网,既然不能为他所用,毁了亦不可惜。

徽行殿内,陈郁之啜饮着曹宴微沏上的第三盏茶,放下杯盏徐徐道:“陛下,臣方才说殿中尚书与高阳王走得近,您说臣空口无凭。如今您让镇远将军派出的人在清馡楼亲眼见着他们过从甚密,还要说臣的担忧乃是无稽之谈吗?”

顾邺章眉梢轻挑,掩去不悦问:“朕的这个三弟无论在云中还是洛都,口碑都是一等一的好,陈寺卿怎么偏不喜欢他?”

陈郁之道:“陛下,谁是天下之主,郁之便心向着谁。古来在朝为官,只有忠佞两途。臣也曾当谢尚书光风霁月,存的是致君尧舜的念头,早就将富贵功名置之度外。可故人易变,陛下,近来的谢尚书,实在算不上两袖清风。臣不敢断言高阳王是否觊觎过您的江山,但殿中尚书功劳显赫,更有传言说国不可一日无谢庭兰,他才刚从武川回来,便去赴高阳王的约,这难道不可疑吗?”

“……接着说。”静默了会,顾邺章凤目微抬,极具压迫力地注视着陈郁之。御史台对谢瑾的弹劾近来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除了郑毅安为自个的表弟唐钰伸冤,还有清流贬低谢瑾贪图钱财辱没家风。但谢瑾也会被顾和章那副伪君子的表象所蒙蔽吗?他并不信。

“陛下,斛律澶既然能在老可汗死后第一个坐稳位置,又岂会是心慈面软的人?又凭什么让殿中尚书平平安安出了可汗庭呢?”陈郁之低下头去,谨慎道:“这其中会否有不可告人的交易,臣不敢说。”

“又是怀疑高阳王,又是怀疑朕的亲师弟,朕看你挺敢说的。”顾邺章冷笑了声,凤目中渐生阴鸷凌厉:“斛律澶死无对证,陈卿打算到哪儿给朕寻谢庭兰连通外邦的证据?”

好似没听出他语气里暗含的森然薄怒,陈郁之低眉敛目,乍看时倒有几分诤臣模样:“陛下,疏不间亲,这番话本不该臣来说,一切也的确都只是猜测。但这其中本就有许多疑点,如今势阻时艰,陛下也不可不防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您若放任自流,谁知会不会酿成祸患呢?”

第30章报应不爽

宫人们拾掇好杯盘纷纷撤下,直到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从帘外到了庭外,曹宴微才对神色冷肃的天子说:“陛下,陈寺卿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摸不准天子的意思,他是特意等到陈郁之离开了才张的口。顾邺章虽然寒着脸,倒是没迁怒,只冷淡地睨了他一眼:“你也怀疑谢瑾有问题吗,曹宴微?”

“谢尚书刚从武川回来时,面圣当日曾见过高阳王。”曹宴微回忆起当时谢瑾和顾和章的对话,尽可能还原道:“高阳王还说,唐钰的事他已替谢尚书稳住了右卫将军,还说想要结交谢尚书,请他多留一阵子改日再叙。”

“谢瑾呢?他怎么说?”顾邺章眸色深暗,将摊开在御书台上的亭台图册蓦地一合。

“谢尚书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谢了高阳王的体谅,并未说出格的话。”曹宴微将背弓得更弯,轻声道:“但老奴当时在场,想来他二人说话多少会有所顾忌。”

“正是你在场,他才要说给你听呢。”顾邺章不由嗤笑,可明知是顾和章蓄意,若说他对谢瑾毫无芥蒂,却也不尽然。在宫里知道避嫌,在外头怎么就随便和人共饮?

太多人向天子表露过对谢瑾的不满和质疑了,众口铄金,三人言而成虎,而帝王的疑心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

曹宴微偷偷抬眼,面前那张微有些苍白却姝丽到令人心悸的脸上淬着冰,天子眼中明暗交错,让他这个当了十几年近臣的中侍中也全然猜不透他的想法。

凤目微敛,顾邺章问:“你觉得朕对谢瑾如何?”

曹宴微答:“陛下待谢尚书自是极好的。”

极好的吗?顾邺章将书台一角的那株莲瓣兰移到身前,拨动着它弯垂欲滴的叶片,低眉回忆起谢瑾下山后的这几年。

一开始,不是没动过让他始终当个文官的念头。可谢瑾想要领兵,孙长度来信说,你师弟他文武兼修,读过的兵书比天下大儒读过的经史更多,他可以一意孤行困住他的白马探花吗?

可谢瑾做得太好了,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偶尔他会想,看,只有我顾邺章的师弟才有这样大的能耐,这样灵敏的战争嗅觉,连程云也比不过他。可谢瑾每次得胜归来,他都在怕。

他恩威并施,在加官和赏赐上从不吝啬,在群臣看不到的背后也不断试探,大多数时候,谢瑾对他千依百顺,处处迁就,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这些年步履维艰,他没有一刻放松过警惕,更不敢轻信任何人。近两千个日夜看似很长,却是相别时多。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谢瑾有背叛过他吗?在此之前,谢瑾跟顾和章有过交往吗?

半晌,他对曹宴微说:“甄无余还在偏殿没走吧?让他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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