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酒店订亏了”,景明皱眉,他们原本打算大赛结束后,在这里玩玩,以至于又多订了3天,共计9天。
现在才住了一个晚上就要退房,损失掉的违约金就是好大一笔钱了。
景明不在意钱,但近期他购置了许多仪器,有点穷了,现在是能省则省。
“没关系”,谢半珩站在房间门口,懒洋洋地说,“我们可以加倍把这笔钱赚回来”。
景明一愣,偏过头,认真问他,“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谢半珩不以为然,“等着,你去收拾东西,我去赚钱!”
说着,他直接离开了房间去了电梯。
房间里的一切东西都是景明按照自己的习惯布置的,所以收拾起来也更为快速。
没过一会儿,谢半珩就回来了。
他站在景明面前捏着两万块现金,晃了晃,有点得意。
“你是不是很高兴?”,景明看不见,但想想也知道,他肯定快乐的很,语调都是上扬的。
谢半珩眉开眼笑,轻声道,“就昨天,吴迪助理那副既自卑又自傲,丝毫不顾及别人,差点把我俩坑了的态度,我不狠宰他们一笔,那还是个人吗?”
还有,他和景明因为吴迪被迫卷入人堆里,要是他不在,只有景明一个人,铁定要受伤。
这要在走之前不出这口恶气,谢半珩浑身都不舒服。
景明忍不住笑出声,他拎着行李箱,边走边问,“你怎么知道吴迪还住在这家酒店里?”
谢半珩嗤笑,“中午我俩在行政酒廊吃饭,我向前台套了话,确认没有明星入住行政套房。估计吴迪是住了商务套房”。
“所以你去商务套房转了一圈?”
谢半珩点头,“商务套房只有五套,我一间一间敲过去”。
景明面带笑容,“你怎么跟他说的?”
谢半珩慢吞吞地说,“我没说我退房了,只告诉他们我愿意换房,他们只要给两倍的钱,我就把房卡给他们!”
景明说着说着看向谢半珩,认真道,“那他们一会儿来这个套房里,不是正好撞上收房的保洁阿姨吗?”
面面相觑,必定格外尴尬。
“没错”,谢半珩点点头,“所以我们得快点跑,可不能被他们抓住!”
两人都笑起来,不疾不徐的退了房,然后出了酒店。
跟着陈华章、孙平沙一起坐上汽车的时候,景明轻轻扯了扯谢半珩的袖子。
谢半珩会意,打开了自己的支付软件。
——“感谢您为失学儿童捐赠两万元整,祝您健康平安,生活愉快”。
避开了摄像头,吴迪损失了两万块现金,谢半珩捐赠了两万块,这有什么逻辑联系吗?巧合罢了。
什么,谢半珩的房卡为什么在吴迪手上?那你得去问吴迪啊,没事捡别人不小心丢掉的东西,又不肯物归原主,想干嘛!
至于每张现金上的唯一冠字号,从ATM机里取出来的时候的确是可追溯的,但当这批现金流入市场,买菜、买衣服、旅游……数次流通之后,追溯难度极高。
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报警,说自己被人耍了,对方勒索了他两万块……不好意思,吴迪丢不起这个人,更不愿意招惹负面新闻。
到头来,吴迪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谢半珩美滋滋,论起干坏事,他这天分,真是无人能及!
“高兴吗?”,谢半珩笑眯眯的问。
景明点点头,“骄横跋扈不可取,这笔钱就当帮他们做好事了!”
谢半珩就笑话他,“他们乐意让你帮忙做好事吗?”
“我乐意就好”,景明平静道。
谢半珩更开心了。他实在是喜欢景明这个人。脾气温和却极有原则,有一颗善心却不滥用。
他做朋友,无一处不合谢半珩心意,处处都妥帖。
“咳咳”,坐在副驾驶的陈华章脸色古怪。这俩人未免也太……黏糊了。
“这车上有点闷,这个……”,陈华章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俩人的名字。
“我是景明”。
“谢半珩”
“你们好,我姓陈,上华下章,这位姓张,上平下沙”,陈华章介绍道。
“陈老师好,张馆长好”,两人齐声喊道。
陈华章被喊了一声老师,面容便温和下来,“车上热,景明你可以把口罩摘了”。
景明摇摇头,“抱歉,陈老师,我因为某些原因,不想摘口罩”。
正开车的张平沙有些不高兴了。
这俩小孩,真是不识好人心。而且动辄跟长辈顶嘴,不讲礼貌。
陈华章皱眉,“行吧,你俩的家是在林川区的状元花园,是吧?”
景明点点头,“我的工作室就在家里”。
陈华章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车上迅速恢复了寂静。车屁股后面还跟着李子和石飞光的车。
两辆车疾驰赶往状元花园。
谢半珩和景明无事可做,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聊天,只好各自拿出蓝牙。
景明近期已经开始学习高等数学了,等到寒假一结束就是省级数学联赛了。
到时候通过了就能进国家队,集训成功后参加IMO,然后拿到一个好成绩,正好保送进A大数学系。
这是景明近期的目标。
豆子在蓝牙里播报课程内容,景明随意拿了张纸开始写题目。
谢半珩也很忙,他已经完善了《破阵》,并且上传了,甚至已经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这会儿正好打开手机看看下载量如何了。
他刚打开桃子音乐的软件,软件卡顿了半分钟。
嗯?莫不是下载量太大,软件被挤爆了?
好不容易打开了软件,谢半珩面对着这下载量陷入了沉默
——下载量为0。
谢半珩关掉手机,开始考虑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原本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总有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他不信一个因为无聊来试听的人都没有。
事实证明,真的没有。
《破阵》没有任何的推荐,沉在音乐库最底下,无人问津。
谢半珩又打开了手机,考虑要不要买个水军推销一下。但要是买了水军,他还怎么在景明前面炫耀?
景明送了他一个能挣钱的专利的署名,那他送给景明的歌曲也得是能挣钱的!
谢半珩看了看毫无人气的《破阵》,想了想,到底还是决定掏个一万块做营销。
他登录了自己的博客号,发布了一条消息。
——邀请试听员,听完歌曲给出一千字小作文评价(无论好坏),即刻给五百元人民币。限额二十名。
钱的力量是无穷的,三个小时以后,谢半珩荒芜的博客登上了热搜头条。
谢半珩毫不知情,因为他跟景明已经到家了。
“请进”,景明礼貌的给陈华章、张平沙递了拖鞋。
“这房子挺不错的”,张平沙能够干到馆长,至少情商挺高,礼貌的称赞了一下。
“谢谢”,景明客气道,“请二位老师跟我来”。
说着,他打开了自己房间。
一进去,孙平沙就被震住了。
这房间是真的不大,也就二十平米。但墙上钉了大片大片的柜子,床底下被塞满,柜子里更是塞的满满当当。
书,各式各样的书。
其实真算起来这书也不多,奈何房间太小以至于视觉冲击力太大。仿佛一眼望过去,这地方全是书。
张平沙看了眼景明,又想起自己那个非要奔着娱乐圈去,还要他帮忙营销学霸人设的侄子,顿时低声叹了口气。
大家都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跟在张平沙后面的石飞光本能的拿起摄像机扫拍了一圈。
角落里堆着一台小型光刻机,孙平沙凑过去一看——“光良”。
这是什么品牌?
“这是购置的二手国产光刻机,共计花了十五万”,景明认真介绍。
这机器之次,精度之低,非常配得起它低廉的价位。
陈华章也凑过去,他是搞大飞机的,对于光刻机毫无了解。
但他妻子是搞芯片以及光刻机的,耳濡目染之下,当然也能分辨出来。这台光刻机说是“残次品”都侮辱了这三个字,应该叫“废品”才是。
“你就用这玩意儿造出了那颗芯片?”,陈华有点怀疑人生。
“是的”,景明点点头,“你们想看吗?”
“行,你做”,陈华章点头,示意对方可以开始动手了。
景明并没有兴趣被人当猴子看,但他自从他知道陈华章是S大的教授后,景明的想法就变了。
他自制的触觉放大器非常适合阅读。而S大,有着全省知名的图书馆。
景明抿抿嘴,他把光刻机、光刻胶等等原材料都搬到桌子上,要开始动工了。
“芯片里是有集成电路的,你这个集成电路是你自己设计的吗?”,陈华章有点懵。
他本以为这个学生是学术不端,现在看这学生架势娴熟的样子,难不成这芯片真是他做出来的?
可制作一颗芯片,光是设计就已经是巨大的难关了。
多少芯片工程师都倒在了这一步,一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就能自主设计芯片?
陈华章狠狠掐了掐自己手腕上的肉,看得张平沙一阵疼痛。
“你给我看看你的逻辑闸电路图、电路布局和绕线设计图”,陈华章直接道,“我爱人是搞芯片研究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给她看看”。
“我介意”,景明淡淡道。
陈华章一哽。
半晌,他长舒一口气,登门拜访却咄咄逼人,还要把别人的成果未经发表就拿去给自己爱人看……
陈华章有些歉意,他太着急了。
因为景明这样的人,不是天才就是一个骗人的蠢货。
但一个蠢货是不敢这么自然、自信的,所以他是个天才的可能性太大了。
芯片学在华夏,一直以来都是个巨大的痛点,光刻机被垄断,相应的芯片行业也半死不活……如果有许多人、许多天才都愿意投身进这个行业,这个行业才有焕发未来的可能。
“抱歉,是我太急躁了”,陈华章诚恳的道了个歉。
景明点点头,“我的设计图纸由于专利问题,是保密的。但制造过程是可以观看的”。
景明说完,拿出可以一块晶圆。
“等会儿,等会儿”,陈华章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瞎了,他不可思议道,“你这块晶圆用了多久了?”
晶圆是类似于圆形的一块单晶硅,也就是芯片的底座,一块晶圆可以做许多芯片的。
别人做芯片都是在一大块晶圆上一次性制作许多张芯片,然后一张张取下来,再封装。剩下的边角料就报废掉。
于是原本平整的晶圆,使用后就会变成坑坑洼洼的样子,被抠走的那些就是芯片。
所以,晶圆应该是一次性用品。
但景明手上的这块不一样,还没用呢,已经坑坑洼洼了。看上去就好像是用了一次又一次。
“晶圆这东西还能重复利用的?”,陈华章有点迷惑。
“不能啊”,景明有点奇怪,陈华章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傻问题?
“我每次制作芯片,只会使用一小部分晶圆,剩下的下一次制作还可以用”。
穷人有穷人的办法。
“一块十二寸的上好晶圆要几千块,能省则省”,景明理所当然的说。
搞研究最花钱了,景明股市里赚来的钱都快付之一空了。
他自己穿着超市里大减价,只要一百二十块的最土羽绒服,却花几十万搞研究,是个人都要骂他傻!
景明解释完毕,然后他打开了那台老旧的二手国产光刻机。
开始了一通眼花缭乱的操作。
孙平沙不读芯片制造这个专业,自然也看不懂。
但景明面色平和从容,操作不疾不徐,自有一股独到的韵律与美感。
“这芯片上的集成晶体管是不多的,只有三万多个罢了,而且芯片本身有零点二五平方厘米,这个的制作难度并不高”。
景明制作速度非常快,或者说,在精神力的辅助,加上奇异的手感,他可以用超乎旁人的速度制作一批次的芯片。
然而即使如此,制作一批芯片也得要两个月的时间。
景明专心致志的工作,很快就忘记了身边两个人。
张平沙看不懂,觉得有点无聊。而陈华章却看得目眩神迷、满脸激动。
张平沙心里就有数了。这位同学还真没作弊。看来这特别创新奖估计是归他了。
陈华章可不知道张平沙在想什么,他连连点头、激动不已。
这小同学的手太稳了!旋涂光刻胶的时候两手竟然能稳稳当当的匀速转动。比那台破机器强多了。
陈华章“啧啧啧”连声赞叹,他一点也不怀疑景明作弊了。
这么稳当的手,如果加上一点奇异的天分,是很有可能能够做出精度还算不错的芯片的。
陈华章越看景明越高兴,这是个芯片的好苗子啊!
房间里的时钟发出了一声“咔哒”声。
闹钟响了。
景明头也不抬,继续工作。
“叮铃铃——”
又尖又利的闹钟声,终于把景明吵醒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问他们,“你们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景明收手,按照不同的闹钟铃声,现在已经快傍晚六点了,估计天色都乌漆麻黑了。
“看!”,陈华章点点头,然后他的脖子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响动声,又酸又麻。
这是低头太久的后遗症。
“我明儿能请我妻子来看吗?”,陈华章连忙保证,“你放心,你的专利既然已经递交上去,我妻子是绝不会贪你的成果的”。
“我知道”,景明点点头,“您是希望她来指导我”。
说到底,景明是野路子。
“所以陈教授您是确定,景明同学并没有说谎,他的确是芯片的制作者?”
一直跟在后面,蹑手蹑脚没发声,生怕打扰景明的李子终于发问了。
陈华章欣慰的笑,“是的,他操作很娴熟,说明他很可能没有说谎。”
“为什么是很可能?”,李子奇怪道,“不能肯定吗?”
“芯片的制作时间太长了,而且做出来的芯片还不一定能用,得经过检测”。
陈华章复又急急地说,“不过很大可能性真是他自己做的”。
陈华章高声称赞完,很警惕,“你们媒体可不能断章取义、瞎剪,扭曲我的话!”
“我再重复一遍啊!如果这芯片是真的,那么他就是一个天才!天生就该从事芯片行业!”
他妻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见猎心喜,巴不得能把这个天才弄进自己的芯片实验室里。
“你们要是瞎剪,会毁掉一个天才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出来澄清的!”
李子简直哭笑不得,“请你们放心,我们是正规媒体,是有职业操守的”。
“这是我的电话”,陈华章直接写在了旁边的草稿本上,“你有什么事儿就联系我”。
“我可以向您申请一张贵校的图书借阅卡吗?”,景明并没有去看电话。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电话,而是书籍,大量的书籍。
豆子的知识库里许多东西都太高深了,那是失忆以前的景明留下的。
现在脑子一片空白的景明尚且还无法理解这些知识。
他迫切的需要大量的阅读、学习。
“你想要图书卡?”,陈华章先是一愣,然后满心满眼的赞许。
他是个老师,哪里肯耽搁一个想要学习的孩子。
“你这芯片可否给我一份,我拿去给我妻子看看。明天她上门的时候我把图书借阅卡办好,一块儿给你带过来”。
“好”,景明点点头,伸手将自己之前做的残次品芯片递给了陈华章。
“叩叩叩”,谢半珩在敲门,“天色也晚了,几位留下来吃个便饭?”
景明有点惊讶,谢半珩也是个会留客的人?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可惜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