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度看着刚过三十的年轻beta老师悄悄红了眼眶。
“我没事。”凌度忙开口,“老师,我真的没事。”
少年omega身形削瘦,量好身高订做的校服衬衫也依旧大了一圈,松松垮垮地挂在了肩上,两边坠下去一小截,纽扣规规矩矩一颗不落地扣到了锁骨,额前的刘海有点长了,扎到了睫毛上,凌度动手拨了拨,不适地眨眨眼。
这是她不算很长的职业生涯里遇到的最优秀的学生,不止是成绩,还有品格。即使自己不久前才经历了天塌般的变故,此时第一反应却是反过来安慰她。
黎尚吸了吸鼻子,从旁边的办公桌上拿下一张表递给他,说:“考虑一下吗?”
接过表格时,凌度心下已经有了答案,但仍旧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盯着表格内容来回看了三遍,最后把表递了回去:“谢谢老师,不过,不用了,我不住校。”
上辈子黎尚也同样给了他一张住校申请表。
他知道黎尚是好意,他的父母就死在家里的玄关,一周不到,连客厅的血腥气都没散干净,黎尚是怕他触景伤情。
但那是他离他们存在的痕迹最近的地方。
他不在意触景伤情,更怕岁月不居。
如果不主动去靠近,那些痕迹终有一天会迷失在记忆里。
黎尚没想到他拒绝得那么快,震惊地追问:“不再考虑一下?带回去明天再给我答案也可以的。”
“真的谢谢您的好意。”凌度诚恳地说,“但我可以一个人住的。”
黎尚没再坚持,把申请表放回了办公桌上:“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也不多作干预,那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老师好吧?”
“好。”
“好好好你好什么好,你就知道好。”裴挺气急败坏地一屁股坐到前面的座位上,扒着椅子威胁地指了指他:“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就好,手机有什么好看的盯半天了能盯出花来吗?叫于萌萌逮到给你收了去!”
“周末去你家打游戏。”陆燕亭抬了抬手机,缓慢地在打字框里按下几个字母,看了几秒又飞速删了个干净,末了想起来了接着说:“我说好。”
“……”裴挺哀怨地瞅着他,语出惊人:“你谈恋爱了?”
陆燕亭指尖顿了顿,终于正眼看向了他:“没有,你在想什么?”
“应该问你在想什么。”怕同班同学听见,裴挺压低了声音,故意说得夸张:“一脸思/春样。”
陆燕亭一个“滚”字在喉口酝酿了番,最后说:“爬。”
裴挺目的达到,嘿嘿笑着耸了耸肩。
刚准备约个具体时间,后背突然被人戳了戳。
陆燕亭的座位在教师东北角,他坐了前桌,旁边没几步就是正门。
裴挺坐在椅子上转了圈,背后是个长相有点秀气的男生。
“那个,你好,我找……”男生目光看向裴挺身后,眼睛亮了亮:“陆燕亭!我找陆燕亭。”
“不对不对。”裴挺拨过男生指着陆燕亭的手,像拨指南针一样把指针拨到了自己的方向:“上星期在操场不小心用球砸你的不是他,你找错人了,是我,我抱着你跑了大半个操场去的医务室,冤有头债有主啊同学。”
“咱们还加联系方式了呢,这么快就忘了?”
“不是……”男生有点窘迫地把胳膊又转回了陆燕亭的方向,“我不是来找你问罪的,我就是来找他,有点事情……”
“贺宜年,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陆燕亭按熄手机屏幕,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这边的动静吸引到了班里其他人的注意,陆燕亭扭头看了一眼,走出教室:“出来。”
贺宜年满怀歉意地给裴挺小幅度鞠了鞠躬,跟着陆燕亭走出去:“来了。”
“父母的想法归父母的想法,”陆燕亭抬手按了按颈椎,斜过眼看向贺宜年:“别让他们左右自己的判断。”
“可是……”贺宜年急了,“我们的契合度很高,很合适……”
贺宜年的鼻侧落了颗小痣,跟某个人正好在相反的位置,着急的时候动了动,陆燕亭多看了两眼,说:
“契合度不代表一切。”
可是那天……你明明就对我的信息素有反应,不,是反应剧烈。贺宜年回想到体育课那天陆燕亭惊乱的模样,心下定了定,决定从长计议,遂迟疑地开口:“那今晚……”
“我会去。”陆燕亭放下手,视线滑过旁边办公室走出的人,停了很久,才接着道:“去跟他们说清楚。”
“可以啊。”看见陆燕亭走进来,裴挺凑上去:“手机里一个,外面还有一个。”
“理事长家的小儿子。”陆燕亭坐回座位,从口袋摸出手机,继续盯着看。
“靠。”裴挺一身恶寒,龇牙道:“那算了吧,你就紧着手机里这一个来吧。”
陆燕亭最后决定为自己辩解一下:“没有的事。”
他还没想好第一句话要发送什么。
“嗯,好的,我信了。”快要上课了,裴挺窜回自己的座位,说:“周末,老时间,别忘了。”
0°,嗯……是想强调自己绝世大猛1的地位?
回想着刚刚眼神好瞥到的备注,裴挺默默寻思。
“爸,妈。”凌度轻轻推开门,顺手把钥匙挂到墙上:“我回来了。”
他已经适应了很多年完全没有凌文衫和度秋的生活,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半夜被路过的陌生人发现昏倒在玄关,着急忙慌抬去医院了。
换了鞋,凌度走到后院,把度秋养的花搬进屋里放着,路过餐桌时,凌文衫常看的报刊还翻在临走的那一页,凌度看了两眼,把报刊合起来,放到了书房一堆报刊旁边。
如果早重生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