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就不怕他们图谋不轨?”
燕竹生笑了一下,神色不明:“这便是郑家的高明之处了。郑家人骨子里无不流淌着商户的血,最能揣摩人心,早早看出了圣上的忌讳。”
“郑家老少不管真实品性如何,在朝堂表现出来的无一不是庸碌无为,善于逢迎吹捧,为百官诟病。但正是因为他们的伏低做小、媚骨奴颜,陛下才确信郑家并无威胁皇权的本事与胆识。”
“自杨基造反后,军权一直牢牢握在皇帝手中,更明令禁止边关守将无诏出兵。因此,在圣上心里,郑家便是手握铁矿也成不了事。”
“但他也做了两手准备,铁矿转交郑家之前,圣上曾派人勘察估算过产量,并定期派心腹查看账本与铁器去处,至今未发现有不妥之处。”
许澄宁若有所思地点头,燕竹生又道:“朝中三大党派,寿王党靠的是手段与人脉,朝堂上最强势;端王党靠的是名分,太子既废,无嫡则立长;宁王党靠的,则是郑家这个钱袋子。”
“一旦郑家出事,国土一半以上的产业都会陷于瘫痪,是以宁王看似最弱势,实则最难以撼动。”
“金榜赌局已经开过几回,少不得有发现端倪的朝臣。但官宦之家的产业多与郑家合作谋利,已经绑在了一起,郑家赚钱就是他们赚钱,郑家赔钱就是他们赔钱,碍于利益与情面不曾发声。”
“而与郑家没来往的,蚍蜉撼不动大树,也假作不知。”
许澄宁这才彻底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么明晃晃要钱的赌局整个京城都趋之若鹜,上行下效,官家的人若没说什么不对,甚至还以身作则掏银子,老百姓们可不就对此深信不疑了吗?
郑家并非能一手遮天,而是十分精明地站在了圣上和朝臣这杆秤中间的平衡点上。所以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世人当傻子。
“那……”许澄宁艰难道,“我要不要去提醒其他考生?”
燕竹生看她一脸良心未泯却又不肯英勇就义的纠结模样,轻笑一声,拿书卷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一个小小举人,怎么掰得过郑氏的大腿?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们会有一千种手段收拾你,再用一千种手段达到他们的目的,有什么用呢?”
官场之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再无辜正直,只要稍稍挡了谁的道,都可以成为大业的祭品,像她这样的小鱼小虾,轻易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许澄宁唔了一声,心里默默为沈大才子捏了把汗。唯有期望他能不负才子之名,早点发现不对劲。
看天色已晚,便告别了先生。
林婶怕她一人回去不安全,让林伯送。赶晚回到中德门时,夜雾中,李少威正拎着个灯笼站在城阙下等她。
第27章冲突又起
李少威把包着豆饼的油纸塞进她怀里,拉她往城门里走。
“你再晚一刻钟,我都要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