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章走到君郡主身边的时候,裴尚榆已经离开了。
皇帝回到了席上,正说这些场面话,沈月章低声问了句,“裴姐姐呢?”
“太后叫走了。”郡主没当回事,又问,“你跟着皇帝进猎场干嘛?”
沈月章正要说话,武将们已经受命进林子,前方的场地上燃起一人高的篝火,几队士兵入场跳起了战前祝祷的歌舞,另有五人瞧着鼓面,声音震耳欲聋的。
沈月章不由上前了些,凑在郡主耳边,“我去找皇帝,看有没有机会帮你问问你的婚事啊!”
沈月章说的理所应当,但穆华琼却愣住了。
郡主没有想到,沈月章要撮合她和柳录生的话,居然是真的!
她本以为那晚的话,不过是沈月章在当时情景之下的安慰,就像自己说的以后入宫给她赐婚的话——她又不是入宫做皇后,以沈月章的身份,怎么可能轮得到她来赐婚?
那些话不过是个虚无又美好的期许,她所理解的、沈月章的“我会帮你的”,也不过是这种日子能叫她出来透透气。
郡主难以言喻自己此刻心中的震动,她定定看向沈月章,“你真问了!”
“没找着机会!”沈月章垂头丧气的,“你这事儿得私下说,你瞧这会儿”
她下巴一样,示意她看向场中的位置,叹了口气,“这会儿可找不着什么私下的空挡,本来还以为进了林子能找着机会呢,结果那些人围他围的,比猎物还紧。”
沈月章从来都是行动派,想做什么就去做,若是收到了阻拦,那就努力打破阻拦,若是实在打不破,才会接受这件事不能做的事实。
她这番行动力着实也叫郡主惊了惊,甚至于这份惊,都盖过了这件事没成的失望。
她自然明白,如果不是皇帝刻意安排,沈月章是很难找到独自和皇帝说话的机会的,也正是这份艰难,让她本就对这件事没报什么希望、甚至没指望沈月章去做!
穆华琼的喉头哽住了,看着沈月章半晌,又默默转了过去。
感动的情绪太过陌生,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但沈月章没给她多少感慨的功夫,又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光问我啊,你也得加把劲啊,成婚是两个人的事,你得先把人拿下!”沈月章右手握拳,定定看向她,“这几天晚上,你就跟着他学骑马,争取抓紧时机,好好促进促进感情,明白了吗?”
其实按沈月章的想法,和亲是为了通过姻缘来稳固两国合盟,若是两人是两厢情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婚姻一成,既成全了大义,又没辜负自己。
可如今郡主是明摆着不愿意入宫,那解决的法子就只有两条,那么劝说郡主看开,要么换个人成亲。
且不说郡主如今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就算没有,沈月章也不是很能理解,皇帝们平日对敌国都恨之入骨,对抓到的敌国探子,都无所不用其极的打探讯息,怎么这嫁过来一个女人,他们就能安安心心,觉得他们的权势和魅力,能够让一个女子忘却国仇家恨了?
这可是日后的枕边人啊,他们睡觉敢闭眼吗?
是故鉴于柳云中毒的前车之鉴,沈月章觉得自己劝说皇帝,放弃让郡主入宫的成功概率,比劝说一个人改变她的喜好,要容易的多得多得多!
毕竟谁能不要命啊?!
她如今欠缺的,就是一个私底下的时机,而郡主欠缺的,就是和柳录生培养感情——这种事,总得人家柳录生乐意嘛!
于是,这秋高气爽的恒山猎场,旁人或是来休憩的、或是来打猎的、或是来游玩的,只有沈月章,每天白日里忙着抓落单的皇帝,晚上还要陪着郡主,去猎场西边的空地,看柳录生教她骑马。
万幸的是,柳录生对于他来教郡主骑马的事不仅并不抵触,还相当积极,唯一有点奇怪的,柳录生看向郡主的眼神似乎很是提防。
七天过去,没能逮到皇帝的沈月章,和半点进度都没有的郡主,窝在帐子里,反思这几日的计划为何失败的这样彻底!
沈月章翻着手里的话本子,信誓旦旦的连连摇头,“不可能是我给你支的法子,一定是你!”
沈月章“啪”的一声将书合上,又丢到旁边那半人高的书堆里,她起身踱了两步,“一定是你第二天晚上炖的鸡汤太难喝,让柳统领误以为你要谋杀他!”
穆华琼坐没坐样的摊在地毯上,哈欠连天的摆摆手。
她想辩解,奈何没什么精神,连续好几天的熬夜早起让她连说话都觉得没力气。
沈月章自顾自的,“第三天让你给他带束花,结果你还给带了菊花!你这花送的倒好,天还没凉,人先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