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闹岂不又要耽搁回京的行程?一国之君都出来晃荡这么久了,京中还不知道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还有就是周玉棠就快要成亲了,他赶着回去喝喜酒呢!如若没赶上趟,那家伙准会念叨他一辈子。
唉,说到这个就惆怅,本来他和瑶瑶的婚礼是在周玉棠那厮之前的。结果倒好,被齐襄那个天杀的灾舅子给搅和了,一想到这个他就鬼火噌噌冒,恨不能将罪魁祸首拉过来大卸八块!
如今倒好,他一次两次大张旗鼓的办喜事都办了个寂寞,此番定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京中那些人收他南宁侯府的请柬都收过两波了,人家礼都送了两回,却连一回喜酒也没喝着。
这次回去正儿八经又请他们的话,还会有人来吗?一想想都觉得好囧。
周帝一意孤行非要去为他的皇后立衣冠冢,庞翌劝得口水都快干了人家依旧无动于衷。结果人家闺女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奏效得很!
他闺女是这样说的:“您若是实在想替我娘做些什么,那就亲手再为她雕刻一方牌位吧!”
周帝瞬间找到了新的感情寄托,对呀,亲手为他的云桑雕刻一张独一无二的牌位,这是他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于是,回京这一路周帝开始废寝忘食的和木工打交道,一开始他还有些摸不到门道,把自己的手指弄得伤痕累累犹不自知。可越入门他越觉得雕刻有趣,甚至进入了忘我之境,深深发觉这是一门有大智慧的手艺活。
雕刻之时能让他心平气和,雕刻之时能让他暂时忘记俗世的纷扰与烦恼。他犹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找到了爱不释手的消遣。
这一路上他雕了数不清的牌位,无奈强迫症过胜,不是这个字没写好,就是那个字有些歪了;不是这种字体不好看,就是那种字体不够庄重。
总之,到达京城时他的手艺都快能上街摆摊了。这一路上他不仅为夏云桑雕刻了好几张不同字体的牌位,还为他自己也雕刻好了同样份例的。还语重心长的叮嘱赵瑶,说他驾鹤西去以后,她若是在祭拜他和她母亲时看他俩的牌位看腻了,可随意切换其他字体的牌位,他准备这么多牌位就是怕孩子们审美疲劳。
赵瑶:!!!
周帝在雕刻完自己和皇后的牌位之后实在无事可做,便将老侯爷和镇南王的那份也安排上了。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这也不能说不吉利,人生自古谁无死?他们都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敢于淡定的面对生死才是真勇士。民间不是有这种说法吗?上了年纪的人若想多活几年就会提前为自己准备棺材等身后物,以此来迷惑鬼差,让鬼差一时半会漏掉勾他们的魂。
他如今给给挚友们准备的礼物可不就是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处?
老侯爷含着泪收下了周帝别出心裁的礼物,又含着泪将自己的牌位供在了沈家祠堂里,在上香的时候还忍不住给自己也点了两根。这世上自己给自己上香的,他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吧?
看着那金灿灿的沈烊二字,老侯爷竟真有这种超脱生死的感觉?希望真如陛下所言,阎王看在他这么有诚心的份上能晚些来勾他的魂。
唉,人这辈子还真是,少年孤勇,中年胆小,老来怕死,越上了年纪越觉得自己还没活够……
赵瑶回京的第一件事是干什么?自然是去与她兄长汇合,兄妹俩好一同将夏云桑的棺椁安葬。
赵宥早已收到周帝的密函,早早的来到京郊接应赵瑶一行人。
两队人马在京郊的fēng • bō亭相见,赵瑶看着眼前的兄长有一瞬间失神,这就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长得果真是仪表堂堂,通身气度雍容华贵,自己在他跟前竟生出了卑微如蝼蚁的感觉?
但她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没一会儿便打心底想要与赵宥亲近。原因无他,只因他这双眼睛跟阿娘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这双眼睛明亮有神,沉静如水,荣辱不惊,当它静静注视着你的时候,仿佛有安抚人心的魔力,就好像是阿娘在温柔的注视着她一般。
赵瑶的眼睛瞬间红了,喉头也哽咽难言,这就是她的亲哥哥?与他同父同母的兄长?
赵宥的心情比赵瑶更激动,他早已命人秘密打探清楚了妹妹之前所有的经历,包括她曾经被人送给沈霄做妾这一档子事。
他愤怒,心酸,更多的是心疼,他在皇宫里过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宠生活,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华服。
而他的妹妹却在宫外吃尽了苦头,甚至还被人将尊严踏进了泥底。
他心里五味杂陈,一看见赵瑶便毫无保留的展露出他身上的所有善意和关怀,一下子拉近了兄妹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