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霞沉着脸,没有应答,继续推揉膻中穴。
这位大婶穿着靛蓝色的粗布衣裤,肩膀和袖口上,还有明显的同色补丁。
按照明小丫的记忆,现在已经是过了端午,农历五月,新历六月左右,接近初夏。
这位好心的妇女大约是刚刚干完农活,走近时一身的汗味,浓郁扑鼻袭来。
明霞只能闭嘴屏息,保持克制。
虽然接收了明小丫的身体,但要让她此时与面前这位明小丫的老交情相谈甚欢,可是绝对做不到。
这不是矫情。
实在是现代的生活环境,让明霞的嗅觉一时适应不了。
她闭口不言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大婶声音却是滔滔不绝进入她的耳朵。
“我听村口李老头家的婆子说,那寡妇家里的姐妹,能生得很,前头的大姐,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后头的小妹,刚结婚第一年就生了对双胞胎小子。难怪游家婆子那刁钻的性子,会让她进门。”
铁头他娘口中的“游家婆子”,正是明小丫的婆婆。
明霞寻找明小丫的回忆,虽然这个姑娘从七岁开始,就住在游家,但在她的记忆里,对这位板着脸,嘴角两边挂着深深法令纹的老妇人,没有半点温情。
尖酸刻薄的嘲讽,随心所欲的谩骂,在明小丫的日常生活里,早就习以为常。
童养媳的日子过得苦,而明小丫这二十年的生活,应该属于苦中黄连,最苦最难的那一档。
铁屋村里,其他家也有抱养童养媳。
她们童年也很苦,但随着结婚圆房,生了儿子,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以及上一代公婆逐渐老去,日子也就一天一天熬出来了。
而明小丫的日子,却是一碗不断加了黄连的中药汤,越熬越苦。
在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随着明小丫一次又一次怀孕,一个接着一个闺女的出生,她的家庭地位是越来越低,遭受的虐待也越来越多。
在游家人眼中,明小丫就是一桩亏了血本的生意,养了十年,却没能生下儿子传宗接代,却生了一堆的赔钱货。
那日子难过到什么程度呢?
明霞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