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浆津的鲜果大约只有一毛钱的硬币大小,被制作成果脯之后,个头大约缩小了三分之一。
让明霞十分意外的是,浆浆津的果实并没有因为多次腌制和晾晒,产生褐变。
从树枝上采摘下来的浆浆津果实是扎实的翠绿色,一串串挂在枝头,看起来喜人可爱。鲜果的颜色,与新鲜橄榄,翠绿小李子,青梅很接近。
但是,无论是橄榄还是翠李,再没有使用其他方法的前提下,经过多次腌制和晾晒,果脯基本不可能保持限鲜亮的颜色,通常会变黑褐,变灰暗。
所以,明霞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吃到一种颜色很夸张的蜜饯,就是加入一些可食用的人工色素,让它们卖相更好,颜色更好看。当然,这种方法伴随着人们对食物添加剂的排斥,变得更隐蔽。比如,使用熏硫法使果脯颜色保持鲜亮。
所以,浆浆津果实并没有变得像橄榄干,梅子干那样,果脯肉质变灰头土脸,这一点让明霞确实非常吃惊。
看起来像一粒小梅子干似的浆浆津果肉,经过多次晾晒腌制,翠绿的外皮变成颜色更为鲜明的黄绿色,表皮微微皱着,呈现出一种近乎田黄石的质感,肉质细腻,还有一种特殊的油润感。
如果不是明霞十分清楚确认,面前这些小果干是她亲手采摘,大花她们用最原始的方式晾晒出来,她都以为在制作过程中,是不是添加了什么色素。
二花看到明霞把浆浆津的果干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却没放入口中,顿时有些着急,她伸出小手,轻轻推了一下明霞的手臂,问道:“娘,你不尝尝看吗?比浆浆津好吃多了,甜甜的。”
明霞回神,将这枚浆浆津的干果放入口中。
那天采摘时,明霞尝过新鲜浆浆津果实的味道,刚入口是强烈的酸味,让舌头微微发麻的苦涩,只有坚持咀嚼下去,把硬实的果肉嚼得细碎,嘴巴里才会出现令人口齿生津的回甘。
就像阿依小山说的那样,虽然之后的甘甜很美,但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经历那咀嚼时的酸楚和苦涩。所以,为什么其他甜味的野果早就被村子里的小孩们摘个精光,而浆浆津果实挂满了枝头,掉落满地也无人捡拾来吃。
因为人的味蕾根本无法大量食用浆浆津鲜果。偶尔干渴时,吃一两个果实,促进唾液分泌,缓解喉咙的不适感,但若是抱着浆浆津果实,吃上十个八个,那股强烈的酸涩味道,足足把人的牙齿酸倒好些天。
明霞将这粒浆浆津果脯的咬下一块果肉。
那令她印象极为深刻的酸味涩味,并没有出现。
看来被糖精钠多次腌制,并反复晒干的制作方式,已经把浆浆津果实最不适合食用的味道削弱掉大部分。
对寻常人来说,这种刚刚入口微微的清酸感觉,完全能够接受,并不会影响食用的口感。
浆浆津果实果肉厚实,果核小,色泽翠绿。它的果实水分少,晒干之后缩水不算严重,咬着果肉,脆爽中还有一股特别耐嚼的韧劲。
并不强烈的酸味过后,人工糖精的味道在明霞尝着比较明显。明霞在上辈子并不喜欢这种人工糖精过于甜腻的味道,人过四十,饮食清淡,连普通的白糖都很少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偶尔调味,也用的是老朋友自己家养的蜂蜜。
但很奇妙的是,在品尝浆浆津腌制果脯的时候,明霞能明显感觉自己的感官和身体的本能,处于一种割裂的状态。
她的固有习惯告诉她,用糖精腌制的果脯,并不是她所爱的清甜味道,甚至腻烦。因为糖精钠的味道渗透进果肉里,明霞觉得,它的味道甚至比不上直接品尝浆浆津果实,那强烈酸涩味道之后回味悠长的回甘和清润甘甜。
可与之相反的是,身体的本能却仿佛在欢呼雀跃,欢喜地迎接着果脯里甜蜜的滋味,仿佛那是她所尝过的人间美味。
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让明霞一时觉得很不适应。这甚至还不是普通的精神分裂,而是精神与身体的分道扬镳。
如果用更简单明白的话,形容她现在的体验,那就是自从她进入明小丫的身体之后,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这般清晰地认识到,她与明小丫是两个人,一个从头到脚都不一样的两个人。
这种与身体格格不入的分裂感,持续的时间越长,明霞就越觉得难受。
二花和大花眼巴巴地盯着明霞的脸,希望从她们娘的表情里,听到肯定和赞美。这是她们这段时间最愉快的体验。
可是,这两位小姐妹没想到,娘尝了一口,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
看起来似乎在笑,但眼神却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