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这刘韶,虽然贪婪,但终归是让人看得透的模样。
再说,他们如若劝说无果,不还有堂下屏风后的那个佳人吗?听说刘韶垂涎已久。
此时刘韶已经大手一挥宣布不必再议,踱着步子便向前厅走去。众人见此事已成定局,只好跟着他出去。范壤心中还是不甘,百姓纳税便罢,他不想自己与众大臣经营多年所得钱财被鱼朝恩以赋税的名义哄走,心中还是寄希望于接下来的琵琶献艺环节能够得到刘韶的青眼。
刘韶早已发觉今日宴会之上来了舒五,刚才他与众官员议事不能和佳人交谈,草草结束议政后便又一门心思想起舒五来了。
舒五献艺完毕,起身行至屏风前致谢。就见范壤在堂上笑眯眯地望着她。
“多谢诸位大人赏识,舒五献丑了。”
“舒五姑娘不必过谦。姑娘的琵琶技艺可是得了鱼督军首肯的。本官早就听说鱼大人称赞姑娘技艺,为宫中乐师不能及也。只是不知”范壤顿了顿道:“舒五姑娘可曾想过赎了乐籍,远离风尘?”
舒五见他说的突然,又莫名提到乐籍的事情,不知其何意,便顺水推舟答道:“自然,只是乐籍难脱,妾是知道的。”
“哈哈哈哈,”范壤大声笑了,“这有何难,今日在座的就有主管本地户籍的司户王大人,姑娘悬心之事,王大人可有解呀?”
“自然自然,姑娘有福,有范大人此言,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吗”堂下司户王运来诺诺答道。
“既如此,本官今日可做主,助姑娘脱了乐籍。只是姑娘的福气可不只一件,本官还有一桩好姻缘要指给姑娘。”说罢,眼风已经递给了一旁的刘韶。
舒五瞬间明白了,这范壤想用脱藉的事情做饵,诱她从了刘韶。脱藉的诱惑之大,不是风尘女子可拒绝的了的,且那刘韶虽然德行有亏,毕竟也是富贵人家,如今也做了官,即便为妾也是不亏的,范壤把握着这层利害,设计得几乎让人无法回绝。
然而还没等舒五正色回绝,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过来,段朗之信步朝着范壤他们走去,道:“范大人这么喜欢助乐籍女子脱藉,不若先帮帮在下。段某来凉州时日不长,但已觉本地女子灵动可爱,乐伎红颜更是不下十个,范大人若有心,不若明日就放了所有人从良?”
范壤已经一身冷汗,这上州长史的脾气他还真是摸不准,且他虽然也风闻段朗之红颜众多,却从未召任何一女子深夜相伴。此时见他这样说,心下便已知他并不是真心想为风尘乐伎脱藉,而是想驳了他的话头。
那刘韶一见他来,也是一惊,忙上前道:“段兄大驾,小弟失礼了。”
又道:“小弟家事,不值段兄一哂。”
“家事?怎么我还不知,刘大人当变更户籍这等国家权力为自家家事?”段朗之一只胳膊搭着椅子,另一只手则随意拨动着桌子上已七零八落的炙肉脯,懒洋洋道。
刘韶还欲再言,却见那段朗之依旧神态肆意,看着不发一语的众官员,缓缓道:“众位大人无需想出这歪门邪道,还是乖乖交出税赋。百姓的税缴的,各位大人的税就缴不得吗?”
他话音突变,冷冷道:“也不想想仆固节度使为何还没回来?”
言毕,起身拂袖而去。忽又转头道:“那新鲜鹿肉还要快快吃了,冷了就不好了。对了,刘判司以后还是不要打舒五姑娘的主意了。”
--------------------
第12章
==================
凉州城的财富几乎一夜之间便聚集到了督军的府中。
原先城中的百姓闻得纳税的消息,还以为鱼朝恩同昔时督军一样,暴征是为敛财,受苦的是底层百姓。而今看他连凉州官员豪绅的家底也动得,拍手称快之余,一时间倒有些分不清楚这位鱼督军是好是坏了?
然而未等上下官员,大小州民反应过来,鱼督军的第二道命令便已下达。乃是要彻查城中人口,看有无逃脱户籍者,有无兵役未服者,有无未入户籍者。
相比于半月前的第一道政令,这道政令明显要温和许多,配合起来也要容易许多。然而同第一条一样,并无几人能够猜出督军鱼朝恩此刻这样做的意图。
这几日除去寻常应酬,舒五闭门不出。
舒四上门的时候,还忍不住抱怨这园子里的花草都让舒五糟蹋了,明明有些是名贵品种,需要好生侍候,偏偏舒五不在意,那些花花草草便耷拉着脖子,趁着这本就萧索的冬景更是没了生气一般。
舒四同舒五闲聊几句,便道:“那段长史好歹替你摆脱了刘韶,你不致谢也就罢了,连人家的邀请还要拒绝,这像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