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崇的将军府中,他与李舟二人时不时便会拿出从前写的“藩镇”与“朋党”两张信笺,翻来覆去的看,也想不明白其中有什么破解之法。
两人正想得入迷,阿小果已经听说了圣人封赏鱼朝恩的旨意,气呼呼地跑进将军府中,看二人也不理他,拿起一柄木剑就要往一株小树苗上挥舞。
舒五赶紧拦住他,道:“你可不许学你陆崇哥哥,破坏我养的小树。”
陆崇听了,无奈朝李舟摊摊手,道:“关我什么事?”
舒五便白他一眼,进屋去了。李舟微笑着看他二人如此,陆崇便开解他,道:“航英不必羡慕,若大志可图,天底下的美人只怕会令你挑花了眼。”
末了又加一句:“阿荔除外。”说罢二人俱是笑了出来。
阿小果看他俩根本就没有在乎自己刚才说的话,竟然还笑了,便气冲冲恶狠狠地走到他俩面前,道:“说一件让你们笑不出来的事情。”
“何事?”陆崇问道。
“陈统领去拜见督军了。”阿小果道。
从前鱼朝恩游戏凉州的时候,为着一点一点蚕食凉州的军权,曾经拉拢收买了凉州十二营中的八营士兵,当时除去他与李舟,便唯独只有步蛮军的中武营以及陈敬林的世宣营还没有投靠到督军的门下。
步蛮军因着差一点在督军府门前放火的缘故,被鱼朝恩始终记在心底念念不忘,此刻即便前去拜访,也不会得到他的好脸色。更何况步蛮军这样耿介的脾气,就算贬他做军中的武卒,他也不屑于朝督军弯腰。李舟还曾特意问过陆崇,步统领这样,为什么不直接拉拢过来。陆崇道:“他心正眼亮揉不得沙子,若刻意示好,只怕反会惹了他厌烦。知他心意便足矣。”
又道:“而且我也不想见他,他总在阿荔面前说我坏话。”
李舟便想起有时将军府议事,若舒五不小心碰上便会远远施礼退了出来,然而步蛮军总会记得当初陆崇在他面前唱《秦王破阵乐》害他窘迫的事情,便朝舒五喊道:“舒姑娘,陆崇这小子怎么样啊?”
那时李舟他们总是憋笑到不行,陈统领偷笑之余还曾问过他为何陆崇如此看重舒五姑娘。当时李舟并没有回答他,如今这陈敬林竟然已经投靠了督军。
然而此刻的他与陆崇听到这话,却并不如阿小果一样万分意外。陆崇道:“弹劾督军案的时候,我便发觉他似是不很上心。”
“及至到了平戎之战的时候,”李舟接着道,“我才发觉这陈统领应该是已经投靠了督军了。你与他同时收到丁将军的密令,凉州这边早已经部署妥当,而陈统领硬是比约定时限晚了十天才到达平戎。”
“这便是他明哲保身之道了吧,既应了督军的差遣,又没有完全破坏丁将军的部署。”
“只是如今丁将军亡故,鱼朝恩独大凉州,陈统领再也不用左右徘徊了,便立时投入督军门下了。”陆崇道。
陆李二人被架空,他们却乐得悠闲自在。每日里不是互相比剑,便是拉着阿小果那群孩子看他们互相比剑。要不就是来来回回地盯着那两张信笺看,后来舒五看那纸张实在是被揉得不成样子,便找来了绢布要重新写上去,陆崇道:“只怕如今还要再加上一条虫了。”
舒五急得跺脚,道:“两条还不够你们搏命吗,还要加什么?”
陆崇与李舟便笑笑,道:“宦官。”
一日舒五正在府中悠闲地给她的狸奴梳理毛发,便突然见一少女神色慌张跌跌撞撞地要跑进将军府,魏风赶紧拦下,那少女便大喊:“荔禾姐姐!”
舒五出来,见这慌乱的少女竟然是全家宝,便赶紧问道:“姨妈怎么了?”
全家宝便拉着她奔向家中,果然已经没有了眷娘的身影。舒五与她遍寻屋内,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一筹莫展之时,舒五突然看见窗棂下面一张白色绢纸在风中胡胡咧咧地作响。
舒五赶紧拿过来,发现竟然是被一块蓝田玉佩压着。舒五大惊失色,这玉佩的样式与质地曾经为武威的玉石世家段氏所有,舒五在舒四死去之后便将曾经段朗之的玉佩悄悄地扔到了湖底,而今眷姨竟然不知道如何发现了,下面还留了张字条。
那字条上写着:“武威旧事,终有了断。”
舒五扶着家宝的肩膀,急忙问道:“你这几日有看到姨妈收拾东西吗?”
家宝哭着摇摇头,道:“并没有任何异样。今早我去学堂的时候,阿娘还站在门口送我来着。”
“那在此之前,你们可曾见过什么人,或者去过什么地方吗?”舒五问她道。
“并没有,”家宝摇着头,她的额发不知何时已经被眷娘梳了上去,再不似小姑娘那般青涩,反倒明明艳艳地如同刚剥好的荔枝,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道:“荔禾姐姐,我记起一件事。我与阿娘曾去国清寺上香,阿娘遇到一人,同那人说了几句话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