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舟犹豫道。
陆崇笑了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去安西都护府向仆固老将军搬救兵的时候说过的话?”
“驱虎吞狼?”
“是,驱虎吞狼,如今狼已经走了,是将这虎赶出长安的时候了。”陆崇笑了笑,眼神似是盯着自己的手背在仔细打量,道:“趁着他们还没有成长为真正的猛兽,趁着仆固家的八个儿子还没有全部在京中掌握实权。”
“你便是要用你自己,拉他们下水吗?御史台那里原本就有从前明王的党羽,你在京中又如此放肆,他们便更会揪住你不放了。”李舟咬牙叹息道:“你将仆固家最有前程的大公子拖下水,可知他们又怎会放过你?”
“若航英在,我便不怕。”陆崇道。
李舟已经冲到他面前,看着他面色凝重仍朝自己笑了下,已经顾不上许多,怒道:“陆崇!我不需要你同丁将军那般!”
陆崇已经掰开了他的手,平静道:“我不会,然而该做的却不能不做。”
绥靖长安的这些日子以来,城中的人便纷纷传言,此次救援长安的俱是年轻的武将,其中尤以陆李二位将军还未成婚,赢得更多城中少女的追捧。而那陆崇将军本身就有请圣人为他和乐伎女子指婚的事迹在长安广为流传,如今更是不改风流本性,相中了平康教坊的小舒五姑娘,日日必要亲去听小舒姑娘弹几首曲子才可。
然而还有坊间传言道:“那小舒姑娘本来相中的是仆固大将军,因着仆固将军驸马都尉的身份,虽常常过去,却不能久留,因而只能遥遥相望。陆崇将军虽好,却没入小舒姑娘的芳心,非得同仆固将军一起去了,才能得小舒五一见。”
听者众人便纷纷唏嘘,感慨着传奇男女的爱恨纠葛。
然而平康坊中的二人则唯余沉默的相对。
小舒五道:“我阿娘已将将军拜托之事原委告知我,将军为国家谋划,也不愿真的令舒五姐姐伤心。”舒五与她并没有相差几岁,故而虽然隔着舒夏夏的辈分,仍是姐姐的叫着。
然而陆崇叹息道:“此实无奈之举。我只愿这京中的传闻永远不要入她耳中。”
“能得将军此心,姐姐必会体谅。”小舒五悠悠道:“只是将军为何总是爱望着月亮?是为解相思吗?”
陆崇不语,刚说出“因为”二字,便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那仆固少阳便施施然推门而入了。
“打扰二位了。”仆固少阳爽朗一笑道。
小舒五便用哀怨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似是对他姗姗来迟的埋怨。
仆固少阳看得心中暗喜,自己已是驸马都尉的身份,竟还能赢得京城花魁娘子的芳心,连那少年英才的陆崇都被他比下去了。故而虽然言辞上总是拒绝,心中每每见小舒五对陆崇爱答不理的样子,便更是心神摇曳起来。
而今日的小舒五姑娘似乎格外惆怅,看得仆固少阳心中甜一阵酸一阵,恨不得抛开身份马上同她双宿双飞,然而仍是那不开眼的陆崇在一旁,殷勤道:“今日惠风和畅,不若邀姑娘同去春游可好?”
小舒五咬唇低头,缓缓道:“妾实在想去,只是听说城南的建琼湖从前被明王叛军占领,死去的宫人均被抛在湖边,虽已清理干净,然而心中仍是怕怕的。”
仆固少阳心中暗喜,这分明是拒绝的意味,然而那陆崇仍似听不懂一般,追着道:“姑娘不必怕。城南守卫俱是陆崇属下,若姑娘不放心,我便叫他们将湖水淘澄一遍。”
若陆崇这话仅仅是突兀就算了,可城南守卫明明是仆固少阳的属下,竟然也被他拉来充数,仆固少阳便一面在心中嘲笑陆崇不识趣,一面轻蔑想到他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才同舒五这般讲话,谁知竟还唐突佳人,当下便道:“陆将军爱美之心便算了,拉上我南衙十六卫同你一起,倒让我这正经的十六卫将军无处安身了。”
陆崇见他拆穿自己,登时便有些愠怒,看向舒五姑娘的眼神中也有丝丝凶光,那小舒五便立时递给仆固少阳一个求救的眼神。仆固少阳会意,便欲上前拉住陆崇,谁料到陆崇一个闪身,竟让自己扑了个空。
仆固少阳望着他忽然便恼了,连带着半月前晋升之时,陆崇假装清高为下层将领说情,害的自己只得了南衙十六卫将军的头衔而没有掌握更大实权的愤怒也要在今日一并发泄出去,于是挥着拳头便与他扭打在一起。
立时便有女子尖声的叫嚷,舒夏夏一进门便扯着嗓子叫道让两人住手,越来越多的人纷纷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看看这繁华生平的教坊内难得的二虎相争。
第二日,御史台弹劾陆崇与仆固少阳的折子便如纸片般飞到李豫的案前。李豫扶额道:“这陆崇,竟没有一日让朕清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