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前徘徊了好几回,淑澹把自己捂得更紧了。
“周祎,我冷。”这话一说出口似乎给了淑澹足够的勇气。她敲打大门一下,等待片刻。这显然是不够的,她不只需多敲打几下,还需要报出名。没过一会儿,第二声叩门声响起并伴随着淑澹大声地喊着自己的名,可依旧还是无人应。寒风刺骨的,淑澹实在没有多余的耐心,她卯足全力全力不停拍打着门,同时担心她们是不是听了周祎的话走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淑澹的力气逐渐耗尽,她趴在门上边叩门边不停念道:“快开门……是我。我是淑澹啊。为何无人开门?娘,你们在不在里头,淑澹想你们了。”淑澹这时已冷得全身发抖,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只能卷缩着身躯。
“能否就让我进屋暖暖身?”淑澹的声音变得沙哑,终抵不过寒冷和疲惫,淑澹昏倒在门前。
——
里头的人听不见任何动静,互相使了使眼色,决定还是把门打开看个究竟。
“快,快,把她抬进屋里。”
“就让她呆在外面,冻她一夜,看她还敢不敢忤逆娘您,继续做这辱没家门的事。”
“家门早就被你爹辱没了。只要她肯跟我们会老家,远离这是非之地,把这一年的事都给忘了,她还是我的好女儿。你不搭把手就闭嘴给我站边去。”边说边与淑澹的小妹帮忙把淑澹扶起。扶起之后打算背她进屋,小妹力小,只能淑澹的娘自己背,可毕竟年纪大了,背起淑澹颤颤巍巍的,李淑淳暂时放下她的面子,不情不愿地上前,道:“还是我来吧。”
“小心点,可别把她给摔着了。”
“知道了。”淑淳背着淑澹没走几步便发出质疑:”她是不是变重了?难道是教坊司的食物比较好下咽?我们被流放到那种地方去,她倒好吃香喝辣的……也不知道那个叫周祎的阉人有没有照顾好她。说不定就是他出的主意,看上淑澹了才把他留在京,要不然为什么偏偏是只有她去了教坊司,怪不得我觉着他有些眼熟。“
“你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你是不是早就醒了?既然醒了,那……你自己能走了吧?”
淑澹直起身再次问道:“你确定抄家当日真的瞧见他了?”
淑淳不管如何先回答确定就是了,还补上一句“你没看见吗?他就静静地在一旁注视着一切,也对他大概是抄家抄得麻木了,见到了你想玩些不一样的。你啊就是被他给骗了,我看你还是听我和娘的话,乖乖回老家,我们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等风头一过,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也还来得及。”
“就算他当日在场也不能说明什么,他只不过是职责所在。”
“你病糊涂了吧?反正你看谁都喜欢,看谁都相信!偏偏不信我们!以前是沈温,现在是那个阉人!你就这么想逃离这个家吗?他还不如沈温呢!实话跟你说吧,你与沈温的好事就是我搞砸的。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最后还不是抛弃你了!”
作为她们俩的娘和小妹都在一旁不停劝说淑淳别再说了,可话都说到这份上,哪能说停就停呢。淑澹对于刚刚淑淳的坦白一点都不惊讶,她早就在退婚前就已知晓了此事,之所以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心中盼望沈温有足够的勇气和爱意来对抗自己的父母,毕竟嫁过去之后,终免不了面对公婆的责难,即是如此还不如早点说清楚,也省去一些麻烦。那是沈温选择的路,亦是淑澹所选。
可笑的是,这次反了过来,轮到自己的亲人嫌弃别人了。淑澹这才彻底明白沈温当时的处境,不过她与沈温不一样,她自私些,她想两全其美,因为她实在做不出选择。
看淑澹的反应,淑淳此刻才知道淑澹早就发现是她把她婚事搞砸的。她竟然有那么一丝懊悔与惭愧,如若她没这样做,说不定淑澹能避免入教坊司,能与沈温和和美美的,就不会面对如今这局面。
淑澹呼出长长的一口气,道:“请你们信任我这一回好吗?相信我,他定是那个能全心全意待我好的人,我知道他的身份可能会给你们带来一些困扰,但这些问题在他的好面前根本无足轻重。”
淑淳反问淑澹:“你当时也这样信任过沈温吗?”
“我……”
“好了,你别说了。你看你自己都无法说清楚。姐,如今我们这般处境和以前不一样了,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唯一能投靠的就是舅舅一家了,我和娘亲都想远离这是非之地,从新开始。真的不想与京里的任何一人再有瓜葛了,尤其是宫里的人,我知道是爹罔顾了律令,但是你别忘了是谁负责这起案子的。难道你还要我,还要娘亲去面对那些把我们关起,流放的朝廷鹰犬吗?”淑淳说着说着居然流了几滴眼泪。她是个要强的人,极少能看到她流泪,淑澹再看了眼旁边的娘和小妹,发现她们也都禁不住泪水滴滴答答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