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到了她穿着嫁衣再次见到周祎的那一刻,她的那份担忧和贪婪依旧没有放下,反而更加强烈。为了不让周祎和大伙担心,淑澹强颜欢笑,可胸口却隐隐作痛。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是犯病的时候,淑澹心里默念道。她现在只希望在犯病前,快些完成所有的礼数然后躲在榻上平复心中的不安。
周祎察觉到淑澹的眉头皱起,不免担忧她是不是犯病了,便不等她向她走来,而是自己走到淑澹面前,低头问道:“是不是犯病了?”
淑澹用力地嗯了一声。
“那就先歇着吧。”
淑澹抬起眼眸,并抓住周祎的胳膊,说:“不。无论如何这礼不能断。”
“那好,你就挽着我的胳膊走,可你要是真撑不住了别逞强,好吗?”
“周祎你干什么?快把红绸给姐姐,然后你走在前头!不是让你演练了吗,怎么还不会呢!”汪直不耐烦地跺脚。
“我想和她并肩走。”
汪直刚想说什么,就被雯儿打断。雯儿让他赶紧住嘴,还说他们俩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非得什么事都得按照规矩办事。汪直也没有要阻止周祎这么做的意思,所以汪直便不再说什么。
周祎把红绸的一头递给淑澹,小声说道:“谁说得把它拉长。”
淑澹一手紧紧得挽着周祎的胳膊,一手牢牢得抓住红绸。淑澹坚定地看着周祎的眼睛,周祎明白她的意思,一步步,慢慢地向前方走去。到了该拜堂的时候,淑澹只能先暂时松开手,但淑澹的手稍有动静,周祎就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刻都不松懈。
“周祎,得拜堂。”
“我知道,但没说不可以挽着彼此拜堂。”
马太医看出淑澹定是又犯病了,但又不希望其他人知晓。于是,他也助他们打个圆场,顺顺须,笑道:“你看现在的后生就是不同,连成亲都有自己的主意。”淑澹的娘亲附和地点了点头,“就是啊!还是年少的好啊!”
在汪直的朗朗嘉词中,两人挽着彼此,一同拜了天地和长辈。轮到夫妻对拜之时,淑澹看了周祎一眼,周祎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同意。淑澹松开挽住周祎胳膊的手,周祎迅速用两手分别牵起淑澹的双手。三鞠之后,拜堂之礼已成。还未等汪直喊下一句,周祎就已经把淑澹背在身后,奔回汪直给他们备好新房里。
众人被周祎这一举愣地说不出话。过了片刻后,汪直才说:“呃,我想他们可能是急于共度良宵。干娘和马太医二位该能理解理解。”
“理解!理解!”马太医拍拍桌道。
——
周祎把淑澹放到床上,给她垫个软枕靠着,再找个凳子坐在床边,边搓她的双手边问道:“好多了吗?”
“我刚刚可能是太过于兴奋了,所以……所以才会——”
“你没事就好。”
“要不是我这拜堂之礼就不会搞得如此不伦不类。”
“这些礼数本来就是我给予你的交代,是想让你高兴的。你要是因为方才的事纠结,那明日我们再拜多一次。”
“那我们岂不是拜了三次堂了?”
“只要你愿意,想拜几次就拜几次,但是只能和我。”
“周祎,我好多了。我好像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时长也越发短了。我想我这病该是慢慢好转了。”
“我就说嘛,你这病一定会好的。好了,我先帮你把这翟冠给摘下吧。”
周祎怕扯了淑澹的发,于是慢悠悠地取下翟冠。取下之后,周祎把它放到桌上,再回到淑澹身边。淑澹摸着周祎帽上的簪花,说道:“这花真好看。”
周祎二话不说把帽脱下,取下簪花放在淑澹手心里,淑澹看了看手里的簪花,再看了看周祎。这时的淑澹才注意到周祎红衣至下还穿了件深蓝色的衣裳,她一下子就想起何时见过周祎穿这身衣服,就在这一刻,淑澹的所有情绪仿佛找到了宣泄处,眼泪一滴滴落在簪花上。
“你怎么哭了?”
“你为何不早一点出现!既然你一开始就不打算要了我,为何还要对我百般好,又是送暖炉,又是送香囊,又为了我甘愿拼上性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对你更加无法自拔!当我以为我总算可以和你在一起之时,你却避着我!还说了伤我的话!为何你哪么迟才想通!我好几次想过算了,你知道吗!要是你早一点要了我,那该有多好!”淑澹一拳一拳地打在周祎的胸口,越说眼泪越止不住地流。
“是我的错,该打。”
淑澹停下手中的动作,扑到周祎怀里,咬了周祎的手臂。这一次她咬得用力,似乎要把她所经历的苦闷全发泄在周祎身上。周祎不但不觉得疼,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