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哭,郑衣息的心便好似被人攥住了一般提不起劲来?,他只能?朝着烟儿逼近一步,再?一次献上?自?己的真心,“若我?说,权势和?地位都没?有你重要呢?”
说罢,他便伸出手将烟儿揽进了怀里,倚靠在她的肩头,闷闷地说:“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声音里尽是祈求的意味。
烟儿被郑衣息严丝合缝地抱在怀里,温热的暖意将她紧紧包裹住,耳畔还传来?他带着哽咽的声响,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蛛网束缚住了她的手脚。
她差一点就想答应下去。
可是怎么能?答应呢?她与他的身份之间有天堑之别,还隔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随着烟儿久久不回答的沉默,郑衣息的心也坠到了谷底,他只能?再?次开?口道:“我?查过了。陆植还有个?姐姐外嫁去了岭南,过的并不好。我?会派人去照料她的日子,保她一生无忧。”
夜色入户,掩住了廊道上?相?拥的两人的身形。
直到被郑衣息带进里屋的那一刻时,烟儿都没?有再?做任何手势。
又是一月过去。
郑老太?太?因刘氏的死?郁郁寡欢了几日,本预备着要替郑衣息挑选正妻,却又因母丧而搁置了下来?。
其余人家的子弟如郑衣息这般年岁的时候都已膝下有子了,可他们大房却是人丁单薄,郑老太?太?如何能?不担心?
但是三爷郑衣炳定下了婚事,虽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嫡女,名为杜氏,却也是个?样貌、诗书礼义都上?乘的闺秀,听闻在家中还极擅长管家理事。
苏氏并不愿意庶子娶一个?如此能?干的媳妇儿回来?,可二房只有三爷和?四爷两个?男丁,四爷年纪尚小?,她也只有倚靠着郑衣炳这一个?法子。
为了不耽误三弟娶妻,郑衣息便主动去了荣禧堂,向郑老太?太?开?口,说他要娶妻。
彼时的郑老太?太?欣喜无比,当即便道:“你能?转过弯来?就是最好,如今还在母孝也不急着过明路,只瞧中了那家闺秀前去捎个?信就是了。”
立于荣禧堂正中央的郑衣息一身苍翠锦袍,面目坦然?,挺挺而立,等郑老太?太?念叨完后方才撩开?衣袍跪在了地上?,只说:“孙儿要娶烟儿为妻。”
话落,荣禧堂内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
非但是郑老太?太?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连她身后立着的绿珠、缠枝等人俱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世?子爷要娶烟儿为……妻?一个?奴婢怎么能?做郑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而且烟儿还是个?天残之人。
“孽障。”随着一声高呼,郑老太?太?已从紫檀木太?师椅里起了身,手里握着的滚烫茶盏已狠力砸向了跪在地上?的郑衣息,飞溅出来?的热水将他的衣袍浸湿。
“你是魔怔了不成?你可是我?们郑国公府的世?子爷,怎么能?娶一个?奴才秧子?你是想让全京城都把我?们郑国公府当做笑柄不成?”郑老太?太?气的胸膛不断上?下起伏,脸色胀红不已,仿佛下一瞬就要断了气一般。
一旁的绿珠与缠枝等人连忙上?前替她顺气,只说:“老太?太?息怒。”
即便迎着郑老太?太?如此盛怒,郑衣息依旧岿然?不动地跪在下首,再?一次重复道:“孙儿心里只有烟儿一人,还请祖母成全。”
郑老太?太?瞧着底下那脊背挺直、如兰如松的长孙,心里又恼火又叹然?,既是暴怒于他这离经叛道、不可理喻的念头,又总是狠不下去处置他——郑衣息生了一张与已故的郑老太?公极为相?似的面庞。
终于,郑老太?太?阖上?了眼,对身边丫鬟们说:“今日是世?子爷喝多了黄汤,说出了些不着调的话,你们都给?我?把嘴闭严了。”
连霜和?缠枝连忙垂首应是。
而后,郑老太?太?才用锋芒毕露的目光望向了郑衣息,语气里染着不容置喙的狠厉,“息哥儿,这样的糊涂话我?不像再?听见第二回,你若是实?在喜欢那丫鬟,等你的妻子进门之后把她抬为姨娘也就罢了。”
本来?像烟儿这样的天残之人连给?主子们做姨娘的资格都没?有,郑老太?太?愿意让步,已是算对郑衣息多有怜惜了。
她说话时忍不住将语气加重了两分,没?等郑衣息开?口的时候就让绿珠等人将她搀扶了下去,心里已是怕郑衣息会说出更加离经叛道的话语。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她才往插屏后走了一步,便听跪得笔笔直直的郑衣息蓦地开?口道:“祖母,难道你忘了我?也是奴才秧子生的,非但是我?,父亲也是。人与人之间本没?有那么多不同,我?喜欢烟儿,只想与她长相?厮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