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帝王君心难测,此事还没个结论,李闵也不敢贸然行事,一旦有误,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他这段时日虽然在府中,心里却是通透得很,陛下为人秉性,多少有了了解。
李闵在看人方面,从未有过偏差,曾被先皇日日提防之人,自是谨慎聪慧的。
前来目的达成,李闵和江云舒回了阳景殿,先皇的儿女不在少数,这都来齐了,也是热闹得很。
侍女端上来一盘盘珍馐美味,乐器悠扬曲调,配上中间舞者曼妙的身姿,宫廷宴会本就如此,这看得多了,也无非就是感受个气氛。倒是江云舒看得有些入迷,十几岁时,太后抚琴她起舞,江家姐妹名誉皇城,只是后来命运阴差阳错,她已许久未曾舞过了。
宫宴结束热闹散去,中秋团圆夜,婵月如以往那般坐在院中,目光望向空中圆月。她又在想那个少年了,七年过去,思念却越发的浓烈。
头上的发簪有了一个缺口,是婵月前两日不小心掉在地上,磕碰出来的痕迹。她用手帕擦拭了许久,又戴在了头上。月圆之夜,她只求于子昀平安顺遂。
护城河旁的军营中,于子昀同样坐在校场里,望着天空。手指不停捻着手腕上的红绳,上次探亲回将军府时,母亲和他提及了名门望族中的小姐,他自是明白母亲的用意,可心中已被一人填满,再容不下他人。
一阵大风吹起,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紧接而来的就是不断滴落的雨滴。于子昀起身跑回了帐中,而婵月也由打着伞的侍女,接进了殿内。
翌日,韩曦在府上用了早膳,坐马车去了福暖阁。自上次同姚夫人摊牌后,至今也没个结果,事情总要向前走,他不介意自己上门去要个说法。
驾车的车夫年纪不大,一身粗布麻衣,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马车没去人多的长安街,而是绕远,从玉琅街驶入,再去的芙湘街。
车夫许是手法不熟练,马车行驶得很慢,一路慢悠悠地停在了福暖阁门前。韩曦迈步下了马车,还难得好脾气的,夸赞了车夫。
刚到巳时,福暖阁一楼就已坐满,几乎都是无所事事的富家少爷,过来找乐子的。
舞台上又多了两个新面孔,皆随着琴声翩翩起舞,身上的布料薄得几乎透亮,可以看到下面白嫩的肌肤。坐在舞台前排的酒客看直了眼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姑娘们身上上下打量。
一曲结束,姑娘们留下一个妩媚的笑容,转身从舞台侧面离开了。有钱有势的富家少爷往往一掷千金,以求姑娘们再跳一曲。
韩曦只赶上了结尾,看着那些少爷们争红了眼,眼中满是不屑。他伸手拦住了冲自己而来的姑娘,直接从楼梯去了二楼。莫倾就在舞台上方守卫,两人目光相接时,皆是眼神冰冷。
推开了夜阑阁的门,姚夫人应是早有准备,桌上放了两杯茶。福暖阁里到处都是眼线,韩曦刚到门口,这消息就传了过来。
“姚夫人好雅兴。”韩曦也不客气,坐到了姚夫人对面,他看着桌上绣了一半的手帕,就此找了个话题,“韩某今日再不前来,怕是姚夫人都要忘了在下了。”
“韩公子说笑了,韩家生意繁忙,我又怎敢前去打扰。”姚夫人说完,起身从后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上锁的木匣子,取出钥匙轻轻一拧,打开了锁扣,“这里面便是韩公子想要之物。”
“哦?”韩曦接过递来的木匣子,打开盖子,里面正是他丢失的腰牌。拿出腰牌仔细辨认,宫中腰牌经过特殊工艺,很难复刻,确认无误后,他把腰牌收进了衣襟中。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姚夫人还如往常那般,唇边带着笑意,“东家很看重和韩公子的合作,这便是东家的诚意,也望韩公子可以遵守协议。”
“剩下的银两,稍晚些便会送到,姚夫人放心便是。”甩开手中折扇,韩曦轻摇着,“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为了清音的卖身契。”
姚夫人抬眼看向韩曦,唇边的笑意更甚,“清音来福暖阁已一年有余,明艳动人,能歌善舞,多少名门少爷一掷千金,想博美人一笑,都被回绝了。卖艺不卖身,她坚持如此,还望韩公子莫要强求。”
“话虽如此,可若是有了肌肤之亲,我总该给姑娘家一个名分。”韩曦忽地收起折扇,放到了桌面上,“这你情我愿之事,姚夫人莫要阻拦才是。”
“清音真是好眼光,守身如玉这么久,是为了攀上枝头做凤凰。韩公子喜欢,我自是会成人之美的。”姚夫人起身去了屏风后面,传来的便是钥匙打开锁扣的声响,不多时,她拿了一张纸放到韩曦面前,“若是韩公子以后厌烦了,也可再送回福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