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重用周佐元,但也不得不防。”说话时扯动嘴角的伤口,李简忍不住嘶了一声,“朝堂上的动向都是他禀报给我的,不是托人传递消息,而是去惠王府上。他知道太多秘密了,总要留有后手,以防背叛。”
“周佐元这个人极其好色,一大把年纪了,娶十几岁的姑娘做妾室,都能当人家祖父了。”
“娶的是许利昌的女儿许盈,许利昌贪财,周佐元好色,正好给了我安插人进周府的机会。许盈年纪轻轻就送了性命,只能怪他那个薄情的爹。”
“代替许盈的是我府中的杀手,最是会讨周佐元欢心,日日在他的茶水中下药,也未曾被发觉。毒药是慢性的,计量小,会一点点拖垮身子,不会让人看出异样。周佐元会在他失去作用时,病逝。”
“周亓的事确实打乱了计划,我只得提前除去周佐元,就在你们去周府抓人的前一晚,他服下了可以诱导毒药提前发作的‘药引子’。在审讯时疯癫发狂,时机恰到好处。”
“哦对了。”李简眨了下眼睛,看向李律,“通缉令上的女子,不必再找了,她因任务失败,被我除去了。”
毛笔沾上墨汁,执徵一字不落地记录在卷宗上,他与惠王并无接触,但接替舒青漓的位置也有一段时间了。在他的印象中,惠王最是少言寡语,可如今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无比的震惊。
精准捕捉到执徵眼中的情绪,李简不免心中冷笑,见陛下没有开口的打算,他便继续说道,“谋反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布局周密不留破绽,这就需要时间。我披着伪装,得到你的绝对信任,就是安稳的。”
“温嬷嬷那边会定期传递出宫中的情况,溪湖花园里有我的人,她会把温嬷嬷的纸条送到宫外。这是死罪,可当人活不下去的时候,是最容易被收买的。”
“舒婕妤性子高傲,不肯争宠,让温嬷嬷少了许多可以接触到陛下的机会。不过,只要她在后宫之中,温嬷嬷就有的是办法了解宫中的一举一动。”
“谋反需要从长计议,首要任务,就是除掉安承宣。与其背着他暗中谋划,不是先把这块绊脚石踢走,还能报仇,岂不是一举两得。”
喝了几口放的温热的茶水,以驱赶寒意,审讯室里燃了两个暖炉,李律还是觉得阴冷。
相比之下,李简反倒很是适应,又或许是他供述时转移了注意力,忽略掉了冻得发红的手指,“瑞国封签其实并不能直接地与安承宣相关联,下一步棋就是让杀手刺杀淳王。”
“刺杀或许会失手,但杀手一定会死,头上戴着宣启商铺的青白玉发簪,安家就会进入到陛下的眼中。巧合也好,陷害也罢,安家是不得不出头了。”
“就因为如此,所以对淳王下手吗?”把茶杯放到桌上,李律语气中带上几分凌厉。
“要是能由此除掉淳王,才是最好的,但淳王府守备森严,不是轻易能得手的。”李简像是没感受到李律的怒意,甚至唇边还勾起了笑意,“淳王的才能,可是父皇都称赞的,为你所用,是一大隐患,留不得。”
李律放在膝上的手握紧又松开,极力克制着,没有再给李简一巴掌。
“周亓虽然蠢,但也做了件好事,杀手所用的长剑是特制的,与刺杀淳王所用的匕首为同一批制成,会挂有相同的流苏。”
“流苏,青白玉发簪,周佐元的老师,这几件事加在一起,安承宣还真是运气不好。”
“那你身上的伤呢?”李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为平稳,他甚至已经预料到了答案。
闻言李简愣了一下,微皱着眉略加思索,才反应过来,“是郑太医回宫禀报的那些伤痕吗?当然是我自己弄的。”
“安承宣对我没少动过手,但他不敢做得太过,亲王身上带伤,是很严重的事情,往大了说是要砍头的。没办法,我只得自己出手,在郑太医来的前一日,派人去请了外祖父过来,又故意激怒他,让他带着怒气离开。”
“这些伤的存在,就显得合情合理了。安承宣对我并不好,这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只要让郑太医发现骇人的伤痕,回宫禀报了,这件事自然就落到了安承宣头上。”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扳倒安承宣,毕竟没有证据确凿,只要陛下心中的怀疑无限放大,后续安家只要有任何罪责,都不会轻易放过。”
“你对自己都能下如此狠手。”李律几乎是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想到当时他和李念的担心,如今看来,不过都是笑话。
李简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若不是被逼到了那一步,难道我不会觉得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