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弱点又能如何?亦如你这般,没有感情没有温度。”捕捉到李简笑意中的轻蔑,李律微皱起眉头,“你永远都不能明白,有人相伴身侧,会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就像淳王那样吗?你们的兄弟情深,与我何干。”似是被戳到了痛处,李简猛地坐起身,双手按在桌面上,镣铐发出剧烈刺耳的声响。
执徵抬起头紧紧盯着李简,以免李简情绪激动之下,伤及陛下。
比起李简的恼怒,李律倒是沉稳得很,他只是目光盯着李简,不带一丝感情,“冥顽不灵。”
“该说的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事已至此,就算我醒悟了,又能如何。”李简又换上了平日里伪装出来的模样,仿佛方才的失态之人,并不是他,“做过的所有事情我都认,也会为此承受应该有的后果。”
“你确实该接受惩罚,可那些因你的复仇计划而丧命的人,又何其的无辜。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抵消的。”失望地摇了摇头,李律竟觉得审讯室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旨意很快就会到的。”
目光微转,李简看过去,“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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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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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几位皇兄一起,在天牢里思过你犯下的罪行吧。”李律盯着这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弟弟,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将人赐死。
不是为了让世人看到所谓的厚待手足,以此来歌功颂德,更不会想要在牢中磋磨李简,只是他无法做出残害兄弟之事。一切尘埃落定了,安家倒台,李简再无翻身之日,又何必赶尽杀绝。
又或者说,李简的成长经历,任谁听了,都会是一声唏嘘。
闻言李简一愣,坐在座椅上沉默不语,他属实没想到,李律会选择留他一命。就在他许久没有回应,李律将要起身离开时,赶忙开口道,“求陛下给我一个痛快。”
李律抬眼看向李简,面色阴沉不定,让人猜不透心思。他就如此沉默地看着眼前人,一时间,审讯室里安静的,能清楚地分辨出李简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生与死,并不重要了。”长舒一口气,比起方才供述罪行时的情绪波动,以及强装镇定,此时的李简,内心平静的没有波澜。
身后的暖炉燃烧旺盛,火苗跳动着,却更映衬出他面色苍白。
依旧没有给出回应,李律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目光看向手边的茶杯。里面的水再次放凉,早没了飘然而起的水蒸气。
铐着镣铐的双手紧紧交缠在一起,李简又舔了几下干涩的嘴唇,“经历过的种种过往,除了母妃外,再无可怀念的东西。可时间太久远了,我总怕哪天连母妃的样貌都会忘记。”
“记忆中,酿制的青梅,耳边母妃轻哼的语调,带着笑意的一声声简儿,已然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余生在天牢里一遍遍的靠记忆维持,是很可怕的。”
“或许你们都认为,我敢反叛是有十成十的把握,其实行动还没开始时,我就预料到了结局。以自尽的方式落幕,我心有不甘,便任性了一次,将布好的局做完。输了之后再去赴死,也会了无遗憾了。”
“生,我不能自己做决定,至少死,我想完全了自己的意愿。”
见李律依旧闭口不言,向来最会掌控人心的李简,从未有过如此惊慌。他心中明白,若是李律执意要将他关入天牢,怕是死都是件难事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吗?”李律一开口声音便带着沙哑,他轻咳了一声,“一些平常小事,朕会答应你的。”
闻言李简摇了摇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去光华殿刺杀的男子,跟随我八年了。当初他父母不做人,把他卖进了宫中当杂役,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侍女无意中念了一句,被母妃听到了,出银子给他赎了身,不用在宫中受苦。母妃病逝后,我派人找到了他,一直为我所用。如果可以,求陛下给他留一个全尸。”
“下辈子,别再跟错主人了。”
“朕可以答应你。”李律几乎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复,还吩咐了身旁的执徵。
审讯有一个多时辰了,冬日里的气候总是多变的,方才还晴朗的天空,此时已是乌云密布。天牢内日夜燃着烛火,牢房中仅有的一个窗子,远不足以照亮不大的空间。
在这里待得久了,只能感受到日夜更替,所谓的四季变换,阴晴圆缺,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感知上的缺失,才是最可怕的。
看着李简抿着唇露出一抹浅笑,李律似乎明白了许多,在王府锦衣玉食的日子,都无法让李简有生的意愿,更何况是在天牢里度过余下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