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在京城,在皇宫,好好守卫着大梁的独苗天子。
大将军说的对,不论小皇帝什么样子,昏庸也好英明也罢,只要他在位,这大梁就不会散。有这么多忠臣能臣,小皇帝只要不直接向敌国投降,他们就肯定还能守出下一代皇帝。
这代皇帝不靠谱,无非是因为年幼之时在宫外养大,没有规矩是因为没有人教,大将军说,等下一代天子出世,他们都是要好好被安置在宫中教养,断然不能再放出宫去了。
先帝只留下这么一个幸存的独苗苗,蒋帆再有不情不愿,也是个保皇党。
夜里巡查之时,突然出现事端声响,蒋帆立刻让人带队去查看,自己飞身前去,早一步到了地方。
“蒋帆?”
蒋帆眼眸如刀,清楚的看到上位之人正是今晚宴会上才刚刚见到的脸,那是——皇帝陛下!
小皇帝蹲在房梁上,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坐。”
蒋帆点头,心中明白刚刚的声响大约就是这位皇帝陛下发出来的:“陛下,夜已深。”
“朕当然知道了。”小皇帝没有了宴会上的那种纨绔气质,而是有些醉醺醺的,低声说:“朕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他们都像让朕一辈子都听他们的话做傀儡!”
蒋帆心头一跳,陛下这是……另有隐情?他心头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皇帝接着说:“哼,朝堂中也是,根本就没有人听朕的话,朕想做什么,他们都会跳出来说不行……”
说的话有些含糊不清,蒋帆连忙说:“陛下,臣……”
刚说了几个字,就被小皇帝直接打断:“朕直到谁是能信任的,怎么,你也想教朕做事吗?”
“臣不敢。”
呼呼啦啦跑来的禁卫军被蒋帆呵退,瞧着人走远了,蒋帆转头,明亮的目光再次看向尊贵的皇帝陛下。
小皇帝闷闷不乐的说:“大将军为朕好,也被派去了边疆,朝堂中甚至没有个武官为大将军说话!呵,那些人克扣军款还当朕不知道!”
蒋帆艰难开口:“军款……”
“对,就是军款!”小皇帝瞪大眼睛,低沉着声音:“朕早就给大将军准备了粮草和各种军需,都被那狗东西给暗中拦下了,他就是看不得朕好!”
皇帝口中的“他”已经显然易见,朝堂中除了萧丞相,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能够直接阻拦下一国皇帝的所行呢?
蒋帆握紧手中的刀,狠了狠心,回答道:“陛下,臣只忠于皇室。”
说完,心里又有些忐忑,他一个区区禁军首领,实际上根本见不得皇帝几面,皇帝说不定也对他没什么印象,谈什么效忠不效忠呢。
哪知道下一刻小皇帝就不顾尊卑,握住了蒋帆的手,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神情有些激动:“朕当然相信爱卿,爱卿忠我之心,朕都知道。”
禁卫军首领,大将军旧部,蒋帆是大将军离京之前,为保护不喑世事的小皇帝下的最后一层保护。若是大将军被牵制在前线,这位忠心耿耿的部下,现任的禁卫军首领,便会带领一干禁卫军,誓死保护皇帝安全。
唔,可能在那个时候,大将军就已经知道了萧丞相的狼子野心。
蒋帆在晚宴上还心有不平,此刻想起来宴会上皇帝那副昏庸无道的模样,应当也只是为了糊弄那些昏官的表面而已。
皇帝没有道理纡尊降贵的跑到屋顶,对着一个无足轻重的禁卫军诉说这些东西。且陛下神色迷蒙,身上酒气冲天,一看就是喝醉了。也幸好是陛下碰上了他,若是被萧承一派人听去,这大梁恐怕还要更乱一番。
蒋帆抿了抿唇,劝说道:“陛下,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小皇帝眼睛亮亮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闭着眼睛说:“哼,朕知道!”
蒋帆再想说什么,就听见面前的皇帝均匀的呼吸声,是睡着了。
陛下生辰,宫中宴会,为了这个好日子,平民百姓也热闹了起来。民间有钱有闲,就自发举办了一些玩闹的活动供人玩乐。
生辰宴之后,陛下还要罢朝三日,连带着文武百官都不用早起上朝去了。
整个京城热热闹闹,欢天喜地。
唯独只有被赏赐了全府上下吃一个月窝窝头的官员笑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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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同一片夜空之下的赈灾大臣狄吉抬头遥遥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低下头继续扛着锄头挖坑。
河东干旱,要造渠。河西犯的饥荒也是这连年的干旱引起。
没有水,就没办法浇地,没办法种田。甚至于平民百姓根本吃不上水。
这地方又不好打井,几个官员在这里当父母官都栽了坑,一个也办不成这件事。唯有拿了圣旨的狄吉接下这个苦差事,每天带着一干人等在田间地里找来找去,就是为了找出最好的打井的地方。
引渡黄河水太过遥远,建一个引水之渠恐怕要经过几年十几年的努力,而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将这些能够打井的地方全都打上井,起码要先解决这附近百姓们的吃水问题。
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百姓看见他们,远远的就避开了。狄吉不是很明白,便派人将那些百姓请过来,问他们。
百姓说:“俺,俺也不知道,俺就是见着贵人,不敢上前去。”打扰了贵人,就算把他们一家子的命扔进去都不够。
平日里一些在衙门的没有正式入流小吏都敢对这些平民百姓大呼小叫,更别说是朝廷派过来的大官了。他们就是看上一眼,都算是坟头冒青烟,他们的爹,爷爷,或许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大官!
百姓一笑,就露出牙花子,黑黢黢的皮肤上被太阳晒得满是裂痕:“大官来了好,朝廷派人来了,俺们就有救了!”
狄吉沉默片刻,继续闷头做事。
他们做的快一点,就能早一点结束这场灾旱。
三天前,狄吉刚刚来到河东,这里驻守的官员一路风风光光的将他们迎了回去,美酒娇妾奉上,吃用之奢华,住宅之华美,与这干涸酷裂的土地好像有些不太合。
狄吉曾经问那个官员:“为什么不开仓放粮?为什么不让官府中人去打井去引水?”
官员笑嘻嘻的露着娇美的妾室,不在乎的捧起酒杯:“那些都是百姓的事,我等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是了。”
份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