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栖迟垂着眼眸,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开口道:“我母亲是十七岁时嫁与我父亲的,源河周氏是望族,他们亦是先帝赐婚。”
姜予望向他,也不知是不是宫里吃食不佳,宁栖迟比先前消瘦几分,他面色依旧冷白,眉间的沉郁隐约可见。
他抬起眼,看着姜予道:“当年夺嫡一事牵连甚广,陛下非嫡出,父亲是当今圣上的谋臣,亦掌握朝中权柄,母亲嫁与父亲后,当今圣上更是如虎添翼,为先太子不容。”
姜予细细听着,她捏紧裙面,没有打断他。
“后来有一夜宴,先太子侧妃将着了火的木炭塞入了六皇子身上,栽赃圣上的母妃,也就是当今故去的太后,当时宫人窜通一词,太后无言可辩。”
“那日,是母亲陪伴了太后全宴。”宁栖迟停了停,不知酝酿着什么,片刻后,他道:“母亲便认了下来。”
姜予一惊,这样谋害皇子的罪行周氏居然就认了下来?
难怪,今日她一说是建宁侯府夫人有疾,内宫人传讯的如此之快,原是因为是宁家于皇家有恩。
“认罪之后,母亲便被杖责了三十棍,罚跪于鹅卵石之上,那日也是大雪,她被冻坏了身子。”宁栖迟像是忆起什么,面上似有寒霜,“母亲的顽疾,也是当年所致。”
姜予想起那个说话都要咳嗽两声的女子,一时心头震颤。她忍不住问,“为何……为何婆母要这么做?”
“因为那是圣上的母妃。”宁栖迟的声音低哑而隐忍,“若只是母亲做的,那么便是臣子管教不严,不会对圣上有太多影响,而若是太后所为,先帝不会轻饶,圣上也必定会受到厌弃。“
所以这一切,只是因为圣上不容有错,不然就会失去夺嫡的机会。
旁人都说,宁府受陛下器重,而为何器重,是血肉拼凑而出的。
头一次,姜予对宁家有了不同的感受,她想起躺在床上的周氏,一时间心里很是不适,周氏才不到四十,这些年缠绵病榻甚至很少出门,但姜予知道,周氏并非是个很安静的人,她操心一家,也喜欢同人做客。
下了马车,姜予一路未说话,她心中终归有些担忧周氏。
可她抬起眼,忽觉自己奇怪。
姜予停下脚步,她对前面的人问道:“小侯爷,你为何要将这些事告知于我呢?”
宁栖迟也驻足在原地,他转身看向她,她眼底似有动容。他落下眼睫,隐藏的心思露出几分天光。
细风掠过衣袍,未见他袖下握紧的指节。
“或许你知道了,便不会只想做局外人。”
他的声音略低,有几分怕她抵触的意味,“若你不愿听,我不会再说。”
作者有话说:
二更,待我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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