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的是名年轻男子,锦衣华服,玉冠束发,笑容多有轻浮,充满了世家公子的风流之态。
“素闻夫人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夫人已过待嫁之年,却仍旧孑然一身,真是令我大为疑惑不解。不知于亲事一道,夫人可有什么想法?”
这话问得实在失礼,旁观如阮问颖,心中都生了不满,想着,若她在台上,定要好好回对方一句“公子看着已至弱冠,为何所言不及三岁小儿”。
其余的宾客也为此起了一阵骚动,有讽刺呵斥的,窃窃私语的,也有人出声附和,笑着追问。
“兄台此言甚是,我顾语兆也想知道夫人为何迟迟不谈婚论嫁,是没有能看得入眼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若夫人不嫌弃,顾某愿意聘夫人过门,正妻当不得,当个姨娘还是能够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若说先前那人的言语只能算是无状,这一番话可就是真真正正的羞辱了。
阮问颖气得脸色发红,不顾自己在三楼的阁间,对方听不见,狠狠骂了一声:“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个什么模样身份,配不配得上夫人。真是无耻。”
“他是光禄寺卿的幼子,太后的侄子。”杨世醒在旁悠然插话,“算起来,他还是你我二人的长辈。”
阮问颖一愣,怒气更多,夹杂着点点不可思议:“就他?太后素来看重规矩,顾家也是簪缨世家,怎么教养出了这样一个不知礼义廉耻的混账?”
“他是太后的侄子又如何,顾家这一任的当家人已经定了,是光禄寺卿的嫡长女,他不过区区幼子,能有什么身份?配得上得陛下亲赐封号的宜山夫人吗?”
“光禄寺卿老年得子,对他难免有几分骄纵,自大狂妄一些也是正常的。而且你顺着他的话说干什么,他这话可笑至极,只要是头脑清醒的就不会当真,你跟一个纨绔置什么气。”
杨世醒给她倒了一杯山黎重新端上来的蜜茶:“来,喝一点茶,消消气。”
阮问颖接过喝了一口,但眉头还是蹙着,抿着唇,没有释怀。
“我没有和他置气,他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跟他置气?我只是在替夫人生气。”
“宜山夫人不是第一次开这种讲会,肯定也不是第一回遇到这种事。”杨世醒往外面望了一眼,“再者,她的言辞机辩在朝堂上都是有名的,难道你还信不过?且瞧她怎么应对吧。”
他说得不错,宜山夫人遭此询问,并没有任何恼意,依然端坐在华台上,面容极为平静,不卑不亢地问了一声:“不知二位是……?”
台下的两人对视一眼,都噙着自信的笑,自报了家门。
“太常寺卿林家次子,林荣瑜。”
“光禄寺卿顾家四子,顾语兆。”
宜山夫人听了,道:“原来是林公子和顾公子,两位大驾光临,山芙有失远迎,还请二位恕罪。”
“不过,林家与顾家都是簪缨世族、书香世家,不仅在这长安城中,便是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高门大户,如何教养出了二位这般伤风败俗的纨绔子弟?当真是辱没了先人门风。”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低低的笑声。
林荣瑜有些恼羞成怒:“小爷我不过凭白问一句,你这婆娘如何敢污蔑我林家?是当我林家无人了吗?怪不得这么老了还没有嫁出去,原来是没有人愿意娶你!许家有你才是辱没门风!”
宜山夫人冷冷道:“我的确不知你林家已经沦落至此,连个像样点的后辈都教养不出,日后我遇到林老大人时会额外问一声的。林公子不用相谢。”
闻言,林荣瑜的脸色登时一阵红白交加。他看起来很想再继续骂一顿,但不知是想不出来应答的话,还是忌惮宜山夫人的威胁,最终撂下一句“你、你给我等着……”的狠话,灰溜溜离开了现场。
宜山夫人着看向顾语兆:“林公子已经离开,顾公子身为他的狐朋狗友,还要继续待下去吗?或者是我叫人把你赶出去?”
顾语兆比林荣瑜要多几分表面上的气度,也许是自觉顾家比林家更有权势,他嘴角噙着笑,抬手微微向前一推,做了一个“敬谢不敏”的手势。
“我不会被你吓唬到。你之所以这般恼羞成怒,无非是觉得我要你当姨娘是在羞辱你。毕竟宜山夫人少年得志,不过十六便中举当官,在夫人心里,恐怕只有公侯重臣才有资格娶你,做你的丈夫。”
“可在我顾语兆心里,你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之徒罢了,我让你当姨娘,是在抬举你。”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阵私语骚动。
阮问颖几乎要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