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句争议颇多的话,解读南辕北辙,哪方都有道理,至今尚无定论。
她从前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现在也不想去探究它的本意,若不是她在不期然间通过此言想起了某个人,也不会停下来思索。
她想,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杨世醒明明那么好,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虽然心性高了点,但并不是目中无人,对百姓受到的苦难怀有悲悯之心,筹谋思索解决之道,足够承担天下大任,为什么他不能是陛下的嫡子呢?
同样的,她与他之间的感情那么好,家世门户极为相当,性情也很相合,在一起时总能让对方展露欢颜,倘若结为夫妻,必定能成就一桩良缘佳话,为什么要让他们得知真相、缘尽分散呢?
是因为大道无情吗?
是她命中注定要有此段经历吗?
那么,又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使得她要这般呢?
为什么……一定要是她经受此遭?
阮问颖缓缓将目光从书卷中收回,幽幽看向窗外无声落下的细雨。
谁能来——告诉她……
……
自从太液池畔的那句失言之后,小暑就暗暗发狠立誓,一定要改了爱乱说话的毛病,从今往后主子说什么她做什么,旁余杂事概不相干。
因此,当阮问颖被安平长公主以清修之名行软禁之实、看守在寝间内不得出,她们这些下人也被关在苑里时,她虽然感到惊骇,但也还是忍住了,没有多言。
如此过了数日,眼见情势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又遇到侍女再次端着粗糙的饭食准备送进阁里,她终是忍耐不住,上前找对方理论。
“怎么又是这些东西?就是府中最末等的杂役伙食都没有这么差,你们怎么敢把它呈给姑娘?”
侍女是安平长公主那边分派过来的,品级不如小暑这个贴身侍女高,于主子身份上却压了一头,不卑不亢道:“长公主殿下吩咐,我等不敢擅专。”
小暑有些急了:“长公主殿下只说了让姑娘清修,没说让姑娘受罪。这是清修该吃的饭菜吗?我好歹也是读过书的,知道清修只禁五荤、四肉,其余一切如常,没让天天喝清汤菜!”
侍女继续不卑不亢:“长公主殿下吩咐,姑娘每日里的饭食都只能用此定例,不得有所更改。”
“你——”
“小暑!”谷雨快步从廊下走来,扬声唤住她,打断了这场争执,“你在这里杵着做什么呢?已经到了送膳的时辰,你拦着人家不让进去,是想要姑娘饿肚子吗?”
小暑又是不满又是委屈,伸手往侍女端案上一指,道:“你看看这些饭菜,米又糙又黄,菜就这么几根,还是用清水煮的,这样的东西怎么能给姑娘用?简直、简直是在苛待姑娘!”
“胡言!”谷雨瞪了一眼她,暗中使以眼色,“长公主殿下对姑娘素来疼爱,如此吩咐必定有其道理,岂可容你随意置喙?你若再闹,我便把你也关起来,让你好好反思己过。正好姑娘这些时日不需要人服侍。”
小暑看明白了她的眼色,心中仍是不满,但也知道继续争执下去是徒劳,只能不情不愿地对侍女赔礼道歉,退到一旁,让对方进去。
眼看着侍女的身影远离,她小声同谷雨埋怨:“你也知道长公主殿下是在把姑娘关起来……什么清修,全是幌子。”
谷雨往周围看了看,见四下没人,才低声叹道:“知道又如何?长公主殿下之命,难道我们还能违反不成?”
小暑继续不满:“那也该争取一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姑娘受苦。”
谷雨道:“你以为我没争取过?早在我见到那些饭菜的第一日,我就去找她们说过了,引经据典、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什么都尝试过了,可还是没有用。”
“白露和小满想法子做了一顿饭,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就是好一点的米饭青菜,让姑娘吃起来能有点滋味,不至于难以入口,都被拦住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听得小暑一阵焦灼:“怎么会这样?长公主殿下为什么要这般对待姑娘?那一天姑娘从苑里出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离开时还好好的,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谷雨轻叹:“主子之间的事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如何能够清楚?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长公主殿下早日回心转意,放姑娘出来。又或者……”
她顿了顿,把想到的人选掩下,“又或者,我们想办法透个消息到苑外面,去求求国公大人、世子、二公子他们,让他们去劝说长公主殿下。”
闻言,小暑眼前一亮,升起一点希望,又在片刻之后黯淡下去:“能成吗?姑娘被关起来的第二日,世子和二公子就听说了,特意过来看望姑娘,但都被拦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