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问颖听了,没说什么,莞尔漾出一抹动人的笑影,把目光从他脸上收回,落进书卷中。
杨世醒把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也露出一个笑:“怎么,现在可还觉得我对我们间的亲事不上心了?”
她笑着摇摇头。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娘说要找皇后商量我们之间的亲事,但我总觉得这不是她们的真实目的,我……我觉得她们会谈你的身世。”
“所以?”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你想让我派人去偷听她们在讲些什么?”
阮问颖自然不会那么天真愚蠢,低声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在她们心里,你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她们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和陛下那般说笑的?”
尤其是她的母亲,言谈举止毫不客气,好像真的把杨世醒当成了陛下的孩子,对后者提出堪称苛刻的要求,她是怎么能做到的?难道不会觉得心虚吗?
“你不是她们,当然不能明白。”杨世醒抽走她手里的书卷,重新翻看起来,片刻后把它合上,置于一旁的凭案处,不知道是看完了还是没有了再看下去的心思。
他道:“之前张家的事我还没有说完。对于皇后生产当晚的男婴,贞妃很迷惑,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么多年一直在派人查探,但都没有查到什么。”
“直到去岁,她才通过服侍过真定大长公主的旧人确定了一件事——在皇后生产那晚,阮家曾派人从宫外抱进来过一名男婴。”
“什么?”阮问颖猛地一惊。
杨世醒这段话里的含意之多,让她几乎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那名服侍过祖母的旧人是谁?怎么会被贞妃找到?吐露之事又是真是假?和阮家有什么牵连?难道参与进这件事里的,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阮家人吗?”
她简直有些慌乱了。
“别着急,”杨世醒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我一件件慢慢和你说。”
原来,真定大长公主曾有一名心腹犯了过错,被委以重任将功折罪,而这重任便是寻找与皇后产期相近的产妇,抑或是早产的婴儿。
在皇后成功产子后,那名心腹被大长公主赐予千金,衣锦还乡,不想在回途中遭遇追杀。幸而其早有准备,逃出生天,隐姓埋名地生活在乡下,最终被张家人寻得,道出了当年所知的实情。
“那人虽保住了一条命,却也付出了代价,瞎了一只眼,没了半个手掌,脸也毁了,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虽说是张家派人找到了她,但依我看,她是特意找上的张家,为了报当年之仇。”
“吐露之事即便为假,也定是有相应的证据,不然反会让大长公主借此翻盘。她既然能从大长公主手底下逃生,想来是个有谋算的。至于阮家,则单纯是指真定大长公主,没有旁人,你且放宽心。”
第144章真聪明,不愧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阮问颖苦笑:“我怎么能够安心?我原以为祖母虽然行事大胆,但好歹精明强干,是个能做大事的,没想到竟这般……这般粗心大意。”
“犯了错的心腹,居然能以将功折罪的名义交托去办这等大事,还在过后斩草除根不成,反给自己留下天大的隐患,她——她怎么会这么糊涂?”
“糊涂”二字是她能想到的最轻用词,真要说她的心里话,那就是愚蠢。
真定大长公主好歹浸淫过前朝后宫几十年,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
她真是想不明白。
“那名心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杨世醒道,“不过,你祖母是有些自视甚高了。”他选了个非常贴切的词,“不管那人说的是真是假,一定接触到了部分真相,不然不敢这般言之凿凿。”
阮问颖问他:“你觉得她说的哪部分是真?哪部分是假呢?”
他摇摇头:“目前还不清楚。”
阮问颖闻言微感失望,但也知道不能强求他在短短时间内查清真相,遂没有把这份失望表现出来,询问道:“那名心腹现在还在世吗?”
杨世醒给了她一个否定的回答:“她找到张家人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说完当年的事就去世了。”
“可有留下什么凭证?”她追问。
“也就一枚大长公主当年差遣人的信物吧。”他道,“不过这种东西要做假很容易,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她的供词,可惜人证已经没了,张家也只能靠着她指明的方向再去追查。”
“他们查到了什么?”她继续追问。
“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杨世醒笑了一笑,神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在一番探查之后,贞妃认定,皇后当年怀了信王的孩子,因为不欲这个孩子在深宫中长大,便妄图用宫外的孩子来换掉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