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问颖想起来了,杨世醒在徐家别庄时不仅捉拿了徐妙清,还把她身边的人都抓了起来,一道关押问审。
那些人就没有他们主子那么好命了,经过审讯后还能留得命在,留得命被发卖后还能被买回来,在家里继续过着被人伺候的生活。
难怪在她问出这话后,管事脸色会变得有些怪,许是以为她在明知故问吧。
她微微笑了笑,没有解释这个误会,反正她今天来也不是为了上演冰释前嫌的戏码的。
甚至故意装作不解地问了一声:“姑娘?哪个姑娘?你们府里何时又添了一名姑娘?”
依律,因罪入奴籍者不可放良,也不可与良民享有同等待遇,如有违反,严惩不贷。
徐妙清被陛下亲自定罪发落,又是犯的谋逆之罪,徐家这么做既违背了圣意,也给家族增添了嫌疑,实为大大的不妥,一旦有御史闻风奏报,等待着徐家的就不会是闭门谢客了。
当然,这只是一般而言。实际上,陛下在得知阮问颖的打算之后,对徐家这番举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默许的,为的就是让她的计划能够顺利施行。
管事不知内情,听闻此语,脸色一下子变了,几乎挂不住笑容,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朝她打躬作揖,喏喏而话:“奴婢一时说错了嘴,还请姑娘饶恕。”
“院里的两个婆子是夫人派来看管新买的丫鬟的,只因那丫鬟有些毛病,时不时会嘶声叫喊,撞墙撞柱,还总是说些胡言乱语的话,夫人担心她的安危,这才——不,不是担心她的安危,是因为——”
眼见跟前人涨红了一张脸,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说法而急出了汗,阮问颖舒然一笑,安抚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你们姑娘现下可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我自去寻她就可。你带着其余人下去吧。”
管事如蒙大赦,连忙喊来另外一名婆子,带着原先那名婆子一起唯唯而退,临走前还让后者把一枚钥匙交给阮问颖的侍女。
那婆子倒也机灵,从她二人的对话中察觉出了端倪,不再喊徐妙清姑娘:“这是用来开——开她房门的锁,请姑娘收下。”
又道:“姑娘放心,她虽说喜欢闹腾,但不久前才闹过一场,这会儿精疲力尽,没力气再闹了。姑娘来的时机正好。”
一行三人就这样退离,空荡荡的阁楼登时显得有几分幽寂。
阮问颖浑然不怵,她吸取上一次的经验教训,此行前来带足了人,吩咐两个人去外头守着,两个人在原地等候,领着谷雨小暑等人踏上阁楼二层,去往徐妙清的闺房。
和院门一样,房门上也落着一把锁,只是小一些。谷雨持着钥匙正要上前,侍女中武艺最好的惊蛰抢先一步,道:“还是我来吧,你们护在姑娘身侧。”
谷雨看向阮问颖,得了她的首肯,就把钥匙递给惊蛰,由着她打开了锁。
这份谨慎没有带来多么出人意料的结果,房间里很安静,透过雕花隔断下垂挂着的珠链,能够隐隐约约瞧见里头一个委顿在地的身影。
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动静,那身影抬起头,但没有循声而望,仿佛只是下意识地做出这一个动作,而不是真的有所反应。
看来林氏和管事所言非虚,这位曾经的徐家大姑娘是真的精神恍惚,出了毛病,不似阮问颖在暗室中见到时那般坚强不屈了。
这样可不好,真正的好戏还没有开场呢,最重要的角儿怎么能下了台?
况且这恍惚到底是多少恍惚,毛病又是多少毛病……还有待检验。
譬如林氏和管事皆提到的“满口胡言”,指的莫非是其宣称六皇子身世有疑这一点?虽然杨世醒让她不要担心,没有人会信这种话,但她还是不能完全安心。
阮问颖缓缓往里行去,在谷雨替她掀起珠帘后微笑着轻唤:“妙清妹妹。”
第222章你不过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打我?!
里头的身影一震,终于起了点正常的反应,抬首朝发声处看来。
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她的神情迅速变化,撑着手想要从地上起来。
惊蛰疾步上前,冷着脸往其腿弯处一踢,让她跪倒:“且住!姑娘有命前不得擅动!”
霜降也从小暑身后绕出,与惊蛰一边一个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有任何挣扎。
徐妙清本就憔悴的脸庞在霎时变得更加难看。
“你——!”她嘶哑着声音看向阮问颖,只有一侧明亮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迸射出万千恨意,“你是特意过来羞辱我的吗!”
阮问颖扬起一个轻巧的笑,款款步入室内,在离她不远处的凭案旁坐下,舒舒坦坦地应声:“是啊,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