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觉得,我和他说到后来已经不是在说子嗣的问题,而是我对你的感情问题。帝王可以重情,但不能只对一人重情,陛下应是怕我对你爱重太深,恐将来有碍江山,才会三番五次地试我。”
听见这话,阮问颖有几分失望。
自古以来,君王因为贪恋美色而误国的事例不少,可那些错难道是美人造成的吗?明明是君王的错,是君王自持不够,才会让他人有机可乘。
偏偏人们总喜欢把错推到美人的头上,道什么红颜祸水,简直可笑。她对此种说法素来不屑一顾,觉得会附和这种言论的人都是蠢货,没想到陛下也是如此。
如果杨世醒当真是会为了她而耽误江山的昏庸之辈,那么就算没有她又能怎么样?迟早有一天他会遇上别的人和事,为别的人和事牵动心怀,把江山置于不顾。岂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再退一步,就当他只在乎她好了,除了她,他不会为他人他事动半分心思。那么陛下如何确保,让他放弃她的这番威胁话语,不会激起他的逆反之心?
她把心中所想说出,末了,颇为不满地嘀咕:“陛下就是看我不顺眼。明明他心里的那些担忧若是成真,便都是你的问题,我只能算一点引子,他却非要怪罪于我……”
杨世醒道:“他不是看你不顺眼,是看我们之间的感情不顺眼。他自觉当初掏心掏肺地对待皇后,却始终换不来她的真心,便认为天下感情皆如此,我和你岂能例外?”
“所以他一见着我们间的感情好,便会觉得不真,继而想方设法地证明这份不真。不然岂不是说明他没有得到皇后的真心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与世俗真理无关?”
“上回他于紫宸殿试探你我二人,本该已经明了我们之间的真情,但或许是皇后的到来使他重新回忆起了当年之痛,不甘心就这么放过我们,才在今日又试了一回。”
阮问颖听得惊讶,没想到陛下竟存着这方面的心思,不由有些怀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可他以往的猜测从未出过错,说的这番话也很有道理,挑不出哪里有缺漏,让她不得不信。
她由此更生气闷,小声和他抱怨:“……陛下也真是小气。他得不到的,就想让你也得不到?难道他不该为你感到开心么?庆幸你没有受到他当年之苦?”
“一半一半吧。”杨世醒道,“他若真的不想成全我们,何必在当初赐婚,亲自上门给我提亲,又做出这几番接二连三的试探之举?直接发下一旨禁令就好。”
“与其说他看不惯我们,不如说他信不过我。现在的我就好像当年的他,或许他也曾这般信誓旦旦,最后却还是败给了时间。他怕我步上他的后尘,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庞,注视着她道:“他这两回的试探是过火了一点,但也更能证明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与你是情真意切的,不像他和皇后。”
阮问颖对上他的目光,看着他含有认真笑意的面容,心头的那点愤懑不满逐渐消散,漾出一片柔软:“那,陛下认可我们之间的这份感情了吗?”
“说不准。”他道,“我离开时他看起来像认可了,但也许过几天就又转了念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他说明白了,往后他不会再为难你,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不会把你牵扯进去。”
照理,阮问颖该反驳这话,毕竟她说过要和他共担风雨,但紫宸殿里的事她真的不想再经历一回,便腆着脸受了他这份关照,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应了一声:“……麻烦你了。”
“不麻烦。”杨世醒笑着拨开她滑落在颊边的一缕垂发,“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自当为你遮风挡雨,解决麻烦。”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脉脉的温情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很快,阮问颖就想起了她最初焦心关切的问题,抬首道:“不对,你还没跟我说,陛下最后所指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她差点忘了这事。
他道:“我不知道。陛下没和我说。”
“没和你说?”她有些懵,不明白这又是什么发展。
他应了一声:“我说过,陛下会有此语是为了试探我的决心,而我也向其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他得到了答案,自然不会再同我说更多。”
阮问颖越发听不明白,“你向其表明了决心?你怎么表明的?”她怎么没有从他前头的话里听出有这么一折呢?“你在后来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杨世醒道:“没做什么,就是跪在地上把我知道的那个秘密说了。陛下听后沉默了少顷,最后询问了我一次会不会悔,在我回答不会之后就道了一声‘好’,放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