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子望听得暗暗叫苦,心想他离府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话中含刺,明明他只是很正常地在询问情况。
他愁眉道:“我是问过小妹,可小妹她、她不肯告诉我,让我过来问你。”
赵筠如闻言有些意外,在她的认识中,阮问颖不像是会把事往别人身上推的,不过稍微想了一想,她就明白了。
以她这位榆木夫君的性情,假使由阮问颖告知真相,兄妹俩恐怕会有一场烦心的争执,不如由她来说,左右她怀着身孕,阮子望就算心里有微词,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这样一来也好,她负责镇住阮子望,使他不生出多余事端,阮问颖负责安置处理好大长公主和公主家令一干人等,两个人各司其职,不怕有失。
第261章男儿就该这样护着心仪的女子
赵筠如把她知道的内情都说了。
她用了一点修辞手法,参考阮问颖曾经说过的话,把这描绘成了一桩“长辈胁逼晚辈不成,反受疾累”的承负之事。
至于大长公主要“胁逼”什么,她不知道,也没有说,留给丈夫自己去想。
倒是把六皇子折返的事情说了,毕竟对方在登门时摆出那么大的阵仗,连她这里的人都受到了影响,惴惴不安的,生怕整个镇国公府遭受牵连,她就算现在不说,也迟早会有别的下人提起。
不如一并提了,免得她这位喜欢唠叨的夫君日后又来烦她。
这解开了阮子望心头的一点疑惑,原来皇后是从六皇子处得知消息的,难怪大长公主前脚才刚犯病,后脚皇后的懿旨就下来了。
他不由有些气闷:“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他掺和进来做什么?小妹这几个月本来就没在家里待几天,他还要插上一脚,把我们家当成什么了?”
赵筠如笑意嫣然:“龙潭虎穴呗。谁让这府里有尊比山高的老太君和一个不省心的哥哥,颖妹妹每每回府都得出点事,六殿下当然不放心了。”
阮子望不可思议:“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她理直气壮:“我为什么不能替他说话?在我看来六殿下做得很好,男儿就该这样护着心仪的女子。你当谁都和你似的,只会找妻子的茬,说妻子做得不对?”
阮子望哑声:“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祖母年纪大了,性情是古怪了些,可她到底是我们的祖母,不会真的对我们怎么样。”
“你说祖母欲对小妹行家法,我信,但我只信这个‘欲’字,不信她会真的行家法。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对我们这么做过。”
赵筠如看着他,像在看着一个执拗的幼童,摇头缓缓一笑:“你信。六殿下不信。所以他会过来,给颖妹妹撑腰。”
“……他凭什么过来给小妹撑腰?”阮子望这回的话有点底气不足,“这是镇国公府,不是东西二市,他就算是皇子,也不能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赵筠如不想跟他纠缠:“这话你别对我说,进宫找六殿下说去。”
“筠筠!”阮子望无奈地唤了一声妻子的闺名,“我是在认真和你探讨。”
赵筠如不买账,自斟了一杯金茶,轻啜一口:“你哪次的探讨不是以你面上赞同、心里不服气结束?你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我?”
他道:“我这不是不明白你的想法,所以才和你商谈么?”
“好。”她道,“你想和我谈什么?”
“谈祖母。”他道。顿了片刻后,又续道,“还有六皇子。”
赵筠如轻轻一笑:“六殿下身份尊贵,岂是我等可以置喙的?我不和你谈他。至于你的好祖母——就看你想不想谈了。”
阮子望有些局促地束了束手,像一名认真听课的学生一样端坐:“想,我自然想。”
赵筠如瞥他一眼,收回目光,将茶盏置回案上:“既然今天这一桩事是因你祖母和妹妹而起的,那我就先和你谈她们两个之间的事。”
她道:“不知道你这位大将军有没有看出来,你的那位好祖母一直在推波助澜,把你妹妹往六殿下跟前送?”
阮子望一呆,一半发恼、一半费解地道:“你、你这——什么叫做往六殿下跟前送?说得也太——”
“难听?”赵筠如替他补上后半句话,优哉游哉地往几枕上一靠,弯出一抹轻笑,“可惜,我说的是实话。你那位祖母存的就是这个心思,我相信你也能察觉出来。”
阮子望的确能察觉出来,不止他的祖母,他的双亲也抱有这种想法,不然他们不会留阮问颖一人在长安,对她和六皇子的一应发展乐见其成,但——这很容易理解。
“小妹迟早是要嫁人的,与其让她嫁给别的男子,不如嫁给六皇子。不仅知根知底,将来也有保障……这是人之常情。”他喃喃道,不知是在说服妻子,还是在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