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镇割据,武将拥兵,周帝无力回天,便想出了一个短暂制衡的方法,就是命各路节度使送质子入京。
那时朝廷与州郡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谁也不肯做先出头的鸟儿,都乖乖照做了,尤以襄州节度使赵秉先最有诚意,把自己的嫡长子送了来。
那倒霉催的嫡长子就是赵璟。
那一年,鱼郦九岁,用完早膳,祖母命人套好马车,说要带她出趟门儿。
去的是都亭驿,质子们居住的地方。
天寒地冻,鱼郦抱着手炉跟在祖母身后,听值守都亭驿的校尉向祖母抱怨:“这赵郎君可真能闹腾,前儿把季三郎君的头打破了,昨儿又险些把刘大郎君的腿打瘸,驿馆里的人都头疼他,这才让他搬去里厢住。”
说是里厢,不过一处背阴的抱厦,冬冷夏热,鱼郦刚进去,就觉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一个少年裹着被子在角落里哆嗦,见人来了,二话不说就往上扑。
校尉捉住他,好声好气地说:“赵郎君,萧太夫人看您来了,您好好跟她老人家说说话,属下这就出去再给您寻见好厢房。”
他之所以这么客气,是因为萧太夫人刚给他塞了十斛珍珠。
校尉走后,赵璟就扑进了萧太夫人的怀里,抽抽噎噎:“外祖母,爹爹和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了?”
萧太夫人抚着他的头笑说:“怎么会?他们只是送你来京暂住几日,过些日子就把你接回去了。”
鱼郦在一旁好奇地歪头,看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兄。
赵璟躲在萧太夫人怀里撒了会儿娇,才注意到外祖身后还站了位娇滴滴的小姑娘。
她乌发雪肤,桃腮粉红,闪着光亮的缎裙外罩着雪白的狐裘,漂亮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儿。相较之下,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珠,身上衣衫皱巴巴,头发乱糟糟,活像个乡巴佬。
赵璟默默抬手擦脸,萧太夫人把他拽到鱼郦跟前,笑着说:“这是你窈窈表妹,你上回来京,她正在庄子里给亲娘守丧,没见着你,这一回见了,都在京里,以后好互相照应。”
赵璟冲鱼郦揖礼,鱼郦朝赵璟敛衽。
细细端看之下,鱼郦才发现这位表兄长得好漂亮,茶瞳高鼻,瓷肤朱唇,比女孩子还漂亮。
就是穿得潦草,一副缺少照料的模样。
真惹人心疼。
鱼郦说:“表哥,你的衣袖碎了,我给你补补吧。”
她说完,低头去随身背的小布兜里翻找针线,没瞧见赵璟的脸悄悄红了。
萧太夫人看两个小家伙相处和谐,慈爱地笑了笑,嘱咐侍女照料,便领着善玉出去打点都亭驿上下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