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昱舀了舀药汤,倾身递过去:“举手之劳。无论是谁我都要救的。”
倒没见过这么菩萨心肠的人。
菡羞未免讶然。略拘谨了点,缓缓低头,在林嘉昱温和的注视下轻轻抿一口药,唇染了色便红了,人显出气色,却苦的一下皱了眉头。林嘉昱全程瞧在眼里,心道果然。忍俊不禁:
“不怕,喝完了这一碗有蜜饯果子吃。苦着苦着就甜了。”
她尴尬,抬手要擦嘴角,林嘉昱却领先她一步,自袖子里取出一块齐整白帕子。
菡羞眨巴眼,低声道谢,接过象征性抹了抹就放到一边。
细细的啜饮声闭,一碗药也见底。肚子里热乎了,林嘉昱适时解开不知哪来的油纸宝,将里头蜜饯递到菡羞跟前:
“什么都买了些,我记得姑娘家都爱这个。”
菡羞其实不大好意思,但苦的眼冒金星,默默伸手拿了颗抿进嘴巴。
顺势瞟一眼人,不甚明亮的房里,他玉白的手浮着莹润的光。
她一时出神——上一个这么白的舒服的还是闻衍璋。
林嘉昱顿了顿,忍不住唤她一声:“姑娘姓甚名谁?”
菡羞登时回神,险些脱口而出本名,悬崖勒马,低了低头:
“我叫…荷花。”
菡这个字,确实也是这个意思。某些方面来说她没撒谎。
林嘉昱敛眸,想也不用想便知她这是不肯说。
这三天来压在心中的疑虑更大了。
第一回见她是在法喜寺,那时她金玉加身,虽不是顶富贵却也瞧得出非商贾小门户。
如今一身灰麻,脸上有伤,人也憔悴…
家中变故?
若说近来最大最厉害的变故,也只有新帝谋逆一事。
林嘉昱转圜了眸色,心下一叹。
看来受难的远不止伯仲一家。这先前精灵样的姑娘成了这个模样,怕是躲藏了许久。
新帝残暴,虐杀百官绕城而吊一事震惊天下,若她家中为官,着实难免。
这些话在心口转一圈,林嘉昱收了碗:
“我非那等贼人,也从无宿敌。荷花姑娘不必害怕。若有用得上我的且说便是。”
菡羞一怔,默然。
真是个通透且富有同理心的人。
她点点头:“多谢公子…不追问。”
“不必再三谢我,人皆有为难的时候。姑娘再睡会,我去置办晚膳。茶窠放在床脚,若你拎不动唤我便是。我就在院子里。”
林嘉昱微笑,走前轻拉一拉床脚的被褥,开门出去了。菡羞在里头看,这人就跟春风似的,实在叫人感到舒服。
她捂着嘴咳几声,外头传来隐隐约约的伐木的噼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