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斗胆一叹,患难见真情当是这般。只是陛下,陆二姑娘的家人苦等她久已。若一直瞒着她,怕是两方都要神伤。”
竹椅上的人终舍得掀起眼皮,微勾唇线:
“哦?”态度算不得寻常。
“…是臣妄言。”问雨骤然哑口,心知不妙。
他抓着剑柄,睨眼菡羞离去的篱笆小路,本该丛生的杂草被打理地井井有条,劈开一条不窄的小道。乱中有序。心里头鼓了鼓,默默耷下眼皮。
闻衍璋不知有没有察觉到,漫不经心:
“闻衍璋已死,再无需这般称呼。”
不带什么斥责的意味,平实淡漠。
可往常他也如此称呼了不在少数,却从没有制止。
“是。”问雨莫名身体发紧,不明所以,却还是低声。
那沐浴在春光下的人便偏首,鲜红的唇里吐出的却是冰珠,直破开他辗转反侧多日的隐晦秘密:
“你心不正。”
问雨一震,本能抬头见,他分明瞎了的眼却精准地看向自己这里,刹那间羞恼惊愕。却未同以往犯错那般立刻解释。反而两手大力攥拳,倔强地咬牙站在原地。
闻衍璋威严迤逦的凤眸陡然凛戾,嘲弄地悄无声息:
“既然关心李霁他等,那今后便由你负责他们安危。云瑞那处我应付足以,你不必分心。”
他不曾说重话。
却如当头一棒,叫问雨额上不自觉冒汗,仿佛有无形的绳索扼住他脖颈,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树叶与恰到好处的风一齐吹散了浮动的沉重。良久,闻衍璋无表情的容颜骤然似笑非笑,同风一齐席卷而来的,扑面皆是那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霸道。
红唇弯起:
“她,是我的人。”
眉眼间幽深冷厉,恍惚他坐的不是寻常竹椅,还是那高不可攀的冰寒皇位。
风蓦地停了。
檐下影翳垄络烂漫春光,不知怎的,这周遭隐和上京的雪一样冷。
二人相隔分明只有几尺。这一瞬间,忽就地划出一条宽不可渡的楚河汉界。
问雨仿佛站在鹅毛不过的弱水边,耳边嗡嗡作响。半晌,一如既往笑嘻嘻地一拍剑鞘:
“属下去知会李霁。”纤细少年飞上墙院,逃地仓促。
菡羞正好说完话抱着一叠饼回来,没察觉到暗中的风卷云涌。只发现问雨走了。她将饼分一张给闻衍璋:
“问雨走啦?吃吧,明天你是不是要去书院?”
她总有点不放心,总觉得闻衍璋这体质要出点事。
他没有接她手里香喷喷的小麦饼。
菡羞就好脾气的饶到他跟前,再递过去。
闻衍璋却把头转开,未束的发因领子的阻碍略略鼓翘一绺。添两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