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凶事从头到尾,仅仅针对敬亭颐。韩从朗说,将她拉下水,实属意外。
那么,韩从朗为甚非得要敬亭颐死呢?就她所知,韩从朗与敬亭颐不过几面之缘。若往前追溯……
浮云卿捧紧建盏,强装淡定地撇着茶沫子。
那次拜访留园,归府后,敬亭颐告诉她,游历过山川,他回了京城,一直待在皇城司做副使。皇城司,说白了就是官家手底下的刺客,为官家清扫余孽。
浮云卿听罢,虽颇感震惊,可并没有往深处想。她对风云莫测的朝局只是一知半解。
今下想,韩从朗不顾一切地要伏击敬亭颐,想是俩人之前认识,且积恨已久。
浮云卿心里清楚,萧绍矩不举发韩从朗的恶行,是因韩从朗掌握着他的把柄——耶律隆庆。
萧氏当权,耶律氏为夺权,杀红了眼。起初,萧绍矩凭靠裙带关系上位掌权。而今,他的岳丈要夺他的权。这事牵扯甚广,关系错综复杂,萧绍矩出于自己的考量,不举发倒也正常。
何况萧绍矩没必要举发。两国一衣带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他已经帮了浮云卿大忙。若不是人家勇猛射兽,浮云卿定会丧命断崖。
韩从朗手底那些刺客,准确地说,应该是死士,怕早被他下了毒。事情败露,服毒自杀实属正常。
至于官家劝的话,细细想来,满是道理。
近来朝局动荡,各郡皆有民怨,听说还有几个郡揭竿而起,试图谋反。民心惶惶,人人自危。
春搜,夏苗,秋狝,冬狩,一年四次猎事,都是为了安抚百姓的心。而秋狝是四次里最重要的。若将此事闹大,那国朝百姓的心只会更慌,时局更乱。除了惹是生非,旁的没一点好处。
说来说去,这是一桩丑闻。家丑尚不可外扬,何况是国丑。
韩从朗身份特殊,他是韩相的小儿子。若动他,那便是往韩相脸上扇了一耳光。
遇见委屈,浮云卿可以去扇任何人,唯独不能动韩相。他是官家最信赖的肱股之臣,与官家共谋变法一事。抓捕韩从朗,打韩相的脸,那不也是变相地打官家的脸嚜。
种种原因,最要紧的,无非事关朝政。
公主享受的万千宠爱,都得压在朝政之下。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但凡与朝政沾上边,就得把怨气把肚子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