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一百零二:后事
◎一命换一命,他救活了她的命。◎
北落与他的主人脾性相像。说过什么事,立马去做,半点时间都不肯耽误。偏偏跑得稳当,骑在马背上,不觉有半点颠簸。
浮云卿抻手接着雪花,双手一拍,酥雪霎时化成雪水,黏在指缝间,啪嗒啪嗒地往北落的鬃毛上流。
她想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扪心自问,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些什么。
北落脾性好,鬃毛湿透,它就停脚甩甩毛。它乖巧地甩毛,这厢敬亭颐就扣着她干瘦的腰杆,带她往后挪。
敬亭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方帕子,给她擦手。
他沉声说:“赶路要紧,不要玩水。”
浮云卿没出声回话,把头一扭,看天看地,唯独不看他。
她把敬亭颐素有的澹然化为己用,此刻凝眸观景,瞧起来闲适自在。然而心里始终不平静,雪水融进心扉,掀起一层层巨浪,快要把她拍死在岸边。
要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呢。瞧瞧她身后这位男郎罢,穿着花里胡哨的甲胄,金银钿大刀时不时擦过她的腿肚。如今他翻身得势,从不称“臣”,一句句“我”说得顺溜。
他之前明明不是这样。他会趴在她耳边,轻声哄:“回家再玩闹,好不好?”
他会穿宽松的对襟衫,任由她扯松宫绦,把他规整的衣衫扯得凌乱。
如今的敬亭颐,满身锋芒,甚至都敢爬到她头上,反过来命令她囖。
所以她喜爱的模样,都是他刻意伪装而成吗?她嫌他变了,可万一他生来如此呢?
回过神来,蓦地吁了口长气。白花花的哈气喷薄而出,恍似一团浮云,一吹就散。
不能打北落的主意,那总能呵气吹气罢。
浮云卿想,她总算知道为甚失意的文人,要借景抒情,托物言志了。若非这样,心里郁闷呐,郁闷到极致,就会寻来根麻绳抹脖子。吊死鬼死得多难看,吐着舌头翻白眼,她才不愿落得这般下场。
于是只能做一些奇怪的举动。
吹了几口气,上下嘴皮子一碰,暗叹敬亭颐心思深沉。
敬亭颐模样比从前威风,可还像从前那般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