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谷蹲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周沫直接掏出了杨老九给她买的那个手机,塞到杨小谷手中,道:“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直接给她打个电话问个明白。”
杨小谷把手机捏得紧紧的,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勇气拨通那个号码。
他害怕听到否定的回答。
他对周沫道:“我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她就离开了杨家湾,一走十多年了。
要不是上次见了一面,我连她长什么样都已经不记得了。
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就开始天天被人指着说,说我是小偷的儿子。
六岁那年的夏天,村里有人丢了东西,大家首先就怀疑是我偷的。
我说我没偷,没有一个人信。被人堵在墙边的时候,我爷爷奶奶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我,什么话也不帮我说。
我爸更绝,刚一回来听别人骂了我几句,就直接拽着我去那人的家门口道歉,还赔了那人五十块钱。
好笑的是,我至今都不知道那人丢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次之后,只要一有人丢了东西,大家就直接往我身上赖。
他们总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天生就会打洞。
谁让我是小偷的儿子呢?
他们也不找我爷爷奶奶,就等着我爸从县里回来再找他赔钱。
前年下屋杨老十家的鸡不见了,说是什么正下蛋的鸡,下的还个个都是双黄蛋,老稀罕了。
他气得不行,什么证据也没有就先打了我两巴掌。
我心里难受,回头就拿打火机把他家的稻草垛子给点了。
点稻草垛子,拔菜苗,砸玻璃……
看到他们生气跳脚的样子,我就解气了。
当时解气,事后却得挨一顿打。
有时候被打得疼了,我就会觉得委屈,就恨她。
我会想,都怪她,她走的那天,要是没偷东西就好了,大家就不会那么对待我了。”
周沫听到这里,却是摇了摇头。
“这你就怪错人了。
大家会赖你,跟她当年偷没偷过东西没什么大关系。
问题的关键是你爸。
因为只要往你身上赖,你爸就会认赔。
只要你爸认赔,丢东西的人就能将自己的损失从你爸身上找补回来。
至于到底是谁偷的,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只要你爸的做法不改,往后别人丢了东西,头一个还是会往你身上推。”
人心最是复杂。
而且往坏里想,那些嚷嚷着丢失了东西的人里,保不齐就有几个是无中生有、根本没有丢过东西,只是单纯来“索赔”的……
杨小谷一愣,是这样吗?
显然,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他只觉得他爸动不动认赔是不信任他、不在意他的表现,却没想到这种行为还会让他的处境更加糟糕。
周沫拍了拍杨小谷的肩膀,道:“你还小,不懂人心也是正常。等你渐渐长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多听、多看、多想,自然也就懂了。”
杨小谷歪着头看向周沫,听和看他知道,“要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