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这辈子就没看得起我过,书读到狗肚子里,还不如趁早回家种地。”
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当年在出租屋里吃方便面都要掰成两半的滋味,赵主任话毕也开始掩面啜泣。
“我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研究生,我身上的担子重啊。”
哈月低着头,耳边充斥着两个男人的哭声。
她是有些醉了的,因为面前声音明明很近但传导进耳膜中,却有种隔着毛玻璃的模糊感,她压根也没听出金子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也不知道为什么薛京要着急解释自己没做好事。
哈月垂着眼帘,挺翘的鼻尖一阵阵发麻,脸颊充血呈现出坨红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视线里她竟然能看到自己隐身二十多年的睫毛,再度眨眨眼,驱逐那些细碎的阴影,哈月迷茫而执着地盯着桌上那张展开b超单据,秀眉紧锁,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懂上面的图案和白点。
看来看齐,像是穿针时找不准针孔,她有些心焦。
于是转过头拉过薛京的手腕叫他跟自己一起看。
声音疑惑而含糊,“薛京,咱们大家的孩子在哪儿呀?怎么这张纸晃来晃去的。我看不懂。”
屋里没有一丝风,纸自然没有在晃,摇晃的是哈月的肩膀,还有她不停往下垂坠的脖颈。
还好这不是薛京第一看胎儿的b超单,研一那年他因为书中的角色的职业需要,专门花钱找了位医大生给他在周末补了两个月的医学影像。
所以轻车熟路,薛京稳住哈月的身体,与她十指交握,用自己的手带着她的食指点在小小的黑白色影像之上,为她细细讲解。
“这里是手,这里是脚,这个圆圆的是头。”
“看到这里发光的地方了吗?是孩子心脏位置的强回声,但没关系,检查结果还是显示很好,心脏亮点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在孕晚期都会消失。不代表什么。”
“看来他们的坚持没错,幸运确实是会发生的。错的是我。”
“哇。”
“好神奇。”
“很健康?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随着薛京的解释,哈月眉头舒展,扬起唇角小声惊呼,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胎儿的形态,十四周的小东西,竟然已经有了完整的手指和脚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