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打探消息的,问她:“那新来的主管叫什么名儿?什么来头?”
李莲放下试剂,说:“叫余文,公司上面派下来的。”
“上面派下来的?”我咂摸着,“xīn • jiāng派下来的?”
李莲说不是,再多的她也不清楚了。我瞧着她也不像xīn • jiāng那个吃苦的地方过来的人,余文脸上的肉都耷拉着,却仍化着浓妆,烫着卷发,穿衣打扮也比较讲究,不像是吃过苦的人。
我笑她:“小喇叭不再灵光了”,李莲与我打趣了几番,这才各自忙活去。
我想看清这个主管长什么模样,因为她化着妆,穿着也很年轻,打眼一看看不出什么年龄,身上也看不出什么领导的气势,很轻松就混进了人群里,根本辨认不出来。于是我下班的时候特意去寻觅她的身影,想着重记一记她的模样。
我在化验室门口找见了她,余文正和一位正忙碌的员工谈笑风生,她倚靠在墙上,似乎有点不自在,我扫她一眼的时候她立刻察觉到了,我便不好继续看她。我猜,应该有很多人像我一样对这位新领导充满了好奇,所以估计她已经被看了一天了,不自在是应该的。
但她大约也不是一位好领导,因为她根本就不像一位领导。
我对余文没有什么印象,加上我有严重的脸盲,除非长得真的很有特色,我十天半月也记不清她的模样,以致于我很快就得罪了余文。在几年以后我才开始思考,也许正是因为我当初的这场得罪,才点燃了之后一系列事情的引线。
那一天,余文和往常一样倚靠在墙角和同事们说话——她似乎很喜欢墙角那个位置,可她的工位偏偏在办公室的正中心,她就像为了躲开视线的焦点才躲到了墙角似的。
那一天已经下班,但办公室仍有些人迟迟不肯走,我做完数据,正要送去给组长滕学凯,刚站起身李莲小心的拉住我,说公司要筛选培养管培生,问我要不要去竞聘,她说我有潜质,艾可也希望我去竞聘,说这样就有人护着她了,我说:“算了吧,咱主管那个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在她手底下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我说完直起身才看到躲在墙角的余文,这是背后说坏话又被正主给听到了,我默默弯下腰,低声道:“你俩故意害我是吧,她怎么还在这儿?”
艾可伸长了脖子一看,“谁他娘的知道下班她不走还藏在这里干嘛?”
我叹口气,说:“行了,这下也别说竞聘不竞聘了,以后不被穿小鞋就谢天谢地了。”
一开始,余文倒是并没有直接的针对我,但这并不能说明没有受害者,最先受害的是她手底下的那群人,也就是我们组长那一级别的人,这是我在几个月以后才察觉到的。而在那段相安无事的时间里,我还在想是否是身为主管的大度,才让她不在乎我这个小喽啰说的浑话,所以那个时候我一心扑在豆豆身上了。
豆豆晚上不睡觉,也不让我睡好觉,化验室的工作有一定危险性,整日与硫酸硝酸打交道,睡眠不好我心里慌。不得已,为了睡眠我开始与小奶狗斗智斗勇。
一开始,我先将豆豆在沙发上哄睡着,再踮着脚偷偷回到卧室,结果半夜豆豆醒了,继续挠门,我又是一夜未睡。
几次之后,我愤怒至极,为了睡眠决定牺牲我的良心,狠心将它关在门外,开着灯听着它挠门,想让它吃个教训。结果没想到豆豆锲而不舍,我已经困得要死,它还是不肯停下,深更半夜,我只得再次妥协把门打开。
刚打开一条缝,小家伙就委屈的钻了进来,垂头丧气的样子,钻进了我的棉拖里,将头埋在里面,卷了卷身体,将尾巴也藏了进去。
它是那么小只,一只拖鞋就将它装进去了。
我气馁,蹲在拖鞋旁边,看着它又好气又好笑,问它:“你不嫌臭么?”
我伸手想将它拉出来,狗鼻子那么灵,这鞋子在它鼻子里得是什么味儿?我拽着它的尾巴拽了几下,没想到竟然没拽出来,它在里面很用力的扒着鞋底,于是我无奈叹口气,认命了。
我开始了每到半夜神游的生活,清醒的那一半脑神经跟着它的动静在这房子里四处定位,从衣橱、到行李箱、到我的床底下,脑子里画地图似的。我对我的房间有了新的认识,知道了许多这房间里我所不知道的角落——豆豆的鼻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时间日久,也就习惯了,可以一边画地图一边睡得要死。
豆豆逐渐长大以后开始变得顽皮,将我的拖鞋啃的一只不剩,床底下不知道是何年月藏着的拖鞋也被它拖了出来,我觉得它可能是长牙需要东西磨牙,便网购了许多狗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