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陈开向我提交了一年的好友申请,这事儿才算彻底作罢。
我总是在不经意间去思考,造成每件事情的因果都有什么,在这许久以后,当我为了完成一篇论文,开始搜集大量资料,被迫重新回想起往事时我才意识到,这段感情的失败或许并不是一个人的错。极有可能,我在与陈开的相处中变成了“母亲”的模样:一个浑身长满了尖刺,难以让人靠近的人。
又或许,从一开始我所选择的就是“父亲”的类型:态度冷漠,总是将爱意藏在心底。
因为那是我所习惯,所唯一能体会到的表达爱意的方式。
于是,两个不正常的人将生活彻底拉进了无底的深渊。
我所搜集到的论文资料一步步验证了我的猜测,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我的记忆早已残缺,最主要的是,在事情发生的当时我是无法脱离事情本身,去俯瞰个人情绪的表达的,所以也就意识不到我所做的,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
我曾满心愤怒的训斥过魏明,“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可魏明不理解,用同样的语气去反驳我:“我只是说句话又怎么了?说话还不行了?说话犯法吗?”
我愤怒地指责他,告诉他:“你这样说话出去能让人打死!”
彼时魏明尚且不理解、而我用了很多年才明白的道理:语言中除言语本身之外还含有大量的情绪内容,而情绪往往比言语蕴含了更多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不同的人说同样的话、解释不同的事情,能让我们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
我想,我在与陈开的相处中极可能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家庭中父母的影子,我可能会像母亲一样对他挑三拣四,并以此为乐,又或许会像父亲一样面对问题总是沉默寡言,不论是哪一种,它只要沾上了我原生家庭的影子,它都注定是一场悲剧。
半个月以后我换了新的房子,合租室友是干销售的,一周至少摆一场酒局,每次都是喝到三点还不肯散场,我坚持了两个月,感觉身体扛不住,只能再次寻找安居之所。
在忙碌了一个周的看房之后,最终选择了一间一室一厅,房租月八百,感觉心都在滴血,但我已经被合租室友吓怕了,实在不敢再挑战另一个室友的人品,只能节衣缩食过日子,何况我还带着一条狗,能接受狗的室友也不多。
我看了看那一间小厨房,打算练练自己的厨艺,像我如今这样天天出去买着吃,除去房租水电,工资根本就不够花的。
但无论如何,总算是暂且安定了下来。
豆豆终于学会了在尿垫上撒尿,可能是没有了它熟悉的厨房了,但看它在屋子里活蹦乱跳的,也没见有多少不适应。
几天后,艾可和李莲到我家吃了一顿饭,算是庆祝我乔迁新居。艾可留在这里住了几天,说是和合租室友闹矛盾。
我打趣说:“哈,幸好我选择的单间。”
艾可说:“可一个人住的话,我其实也害怕。啧,我们两个搬家的日子正好没碰上,否则和你一起住就好了。”
春天,我在阳台上养了几盆花,悉心照料它们开花,又眼睁睁看着它们死去。封闭式阳台没有自然风,一到夏季,只感觉花吃的药比喝的水还要多,每次回家都能多几盆红蜘蛛,没多久我就烦了,只留下了仙人掌还活着。
艾可搬来一箱子东西说要给我做美甲,可做实验并不能留长指甲,她便拿着勾线笔在我的指甲上画来画去。
艾可说:“我们出去摆摊吧,你给我当托儿,挣了钱我们将来开一家店。”
我问她:“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看了看我,说:“好得算是个梦想不是?”
我沉默了一会,告诉艾可,“我曾经真的有过这个想法。”
艾可抬头看着我,问我是什么时候的,我解释给她听,“刚毕业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实习刚结束,我们宿舍有个姑娘是济南的,她刚毕业就要结婚,我们相约去济南给她贺喜,打算顺便在济南游玩几天,那个时候正好是在找工作阶段,便去了一家美甲美容店,想要学习做美甲。”
“后来呢?”艾可问我。
我说:“被我爸妈接回去了。”
艾可一怔,抬头看着我满脸的疑惑,我告诉她:“我爸妈觉得伺候人的工作很丢脸,说像旧时候府里的丫头。”
我永远记得那个场景,向来寡言少语的父亲去了店里,当着全店客人和员工的面,和店长说他的女儿干不了这份活儿,我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恳切地向人解释因由的模样,母亲则在一旁指手画脚插着嘴。
店长有点不知所措,频频向他们解释说她不知道我家里的态度,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像是她背着我父母将我绑架了过来一样。我上午刚放进宿舍里的行李,下午就被重新带过去原模原样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