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一下,满心的无奈。
果然,豆豆刚进门母亲就开始了,“啊呀呀,你怎么又把这死狗带回来了,怎么还没把它扔了?!”
因为我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如果我将她此刻的表情录下来,便能看到母亲的表情中所包含的大量厌恶已经远胜过她的言语,她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狰狞来形容,感觉如果不在下一刻将豆豆扔出去,她就要爆炸了。
她咬牙切齿的说:“什么烂狗还当块宝似的养着,还打疫苗吃狗粮,吃屎都便宜了它……”
又说:“你再天天养着它我就杀了你,我真会杀了你!”
又说:“魏明别碰哈,它身上脏,有毒,它咬人,是条疯狗子。”
又指着我,“你也别碰,沾一身狗毛谁也看不上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人了。”
……
她有着丰富的折磨死人的语言,是她多年的生活里积攒下的,随时随地都可以调动运用起来,将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鞭笞的体无完肤。
但我早已习惯,已经没有任何表态,可能是她看我没有任何表态,脸上有着让她怨恨的视若无睹的悠闲,于是母亲又换了其他的话题,“买衣服了没有?”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没有。”
“过年不买衣服吗?说出去让人笑话死,今天下午我们去市里买衣服,再不去人家商场就关门了。你多大姑娘了不知道打扮打扮?有哪个人能看上你?也不看看自己的熊模样,年纪也不小了,心里一点死数都没有。人xxx都三个孩子了,你说你这么大的都有谁还没结婚?……”
我随口说:“xx没结婚。”
母亲回:“人家多能耐哦,什么菜都会做,年纪小小的时候就会杀鸡杀鱼,会调馅包饺子,你能跟人家比,你啥也不会,你放心人家不愁嫁,谁娶了谁享福。”
我又说:“xxx也没结婚。”
母亲说:“人家长得多漂亮,你有人家那个姿色吗?你比得上么?人家是要等有钱人家的,可不能随便把自己给嫁出去。”
我无心再与她争论,心里计算着自己的欠款,实在没有钱去买衣服了,就说:“我不买了,去年的衣服没怎么穿,我洗了洗带回来了。”
母亲说过年不买衣服,哪有这样事儿的,拉着我就要去市里买衣服,父亲魏明也要一起去,父亲和母亲还没有买鞋,魏明要买一件棉衣。
我知道,他们这一堆东西必然也是要我付钱,我已经毕业工作多年,和家里人出去让他们付钱总觉得不合适,可如今我付钱的途经除了信用卡就是花呗,还要还着信用卡欠款。我想起我三张信用卡倒钱的落魄日子,看着手机日历上设置的一系列还款日期,担忧着我身上唯一的一点存款要在这个新年拜个干净。
事实如我所料,我提前准备了一千二百块钱准备过年,在回家的第一天就花了个干净,兜里只剩下了五十二块钱。
我知道在这之后的十几天时间里,我只能继续从信用卡里套钱过活,然后在回到潍城以后过上更加辛苦的日子,或许我需要准备一包咸菜,多买些馒头冻在冰箱里。
我坐在房顶上看着满街的红灯笼,一副喜气豪奢的样子,听着远处传来的鞭炮声,看着天上的烟花,忽然觉得心累。似乎每次靠近父母,总会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加艰苦,他们总让我的任何计划消散殆尽。
我已经不是刚毕业时候的年轻,就算身上只有七十块钱,也可以只剩下买票的零钱将其他的花个干净,兜里没钱心里没底,在这个时候,信用卡总是给了人最大的安慰。一开始信用卡欠款我总是慌张的,恨不能省吃俭用立刻把钱还上,然而生活总是教会我们,没有最苦只有更苦,比之信用卡欠款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于是在那段艰苦的日子里,我信用卡里的欠款越来越多,只是为了我不至于过分辛苦的生活。
魏明带着烟花上来找我,说:“你怎么呆在这里?不冷么?”
我问他:“不打游戏了?”
他坐在我旁边,说:“别说了,气死我了,全输了。”
他气愤的向我解释他们队是怎么输的,但因为我不玩游戏,所以完全听不懂,只能听出他对他那个队友很是无奈的样子。
魏明点着了手里的烟花棒,一丛丛五色烟花飞上天,飞向旁边的一户人家,魏明忽然问:“那边之前是住的谁家的你知道么?从来没见过有人,那房子是荒废成鬼屋了么?”
我冷眼看着他,“你闭嘴。”
可能是我的语气重了些,魏明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神色沉默了下去。事实上他并没有错,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听不得“鬼屋”两个字。